等大家都回到堂屋坐下，李明远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妈，您还记得我上次说，郑主任一直没来上班的事吗？\"
李明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昨天我才知道真相——他被革职查办了！\"
\"啥？\"李桂芳手里的茶碗差点摔了，\"那个郑主任？他不是挺有本事的吗？\"
李明远摇摇头，凑近了些：\"我也是听同事说的。
最开始是他前妻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纪委一查不要紧，后面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出一大堆问题来。\"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李明华忍不住插嘴。
\"我原本也不清楚啊。\"李明远解释道，\"昨天有个去沪上出差的同事，回来说的。现在单位传得沸沸扬扬！”
——
张伟在沪上办完公事后，看了看手表才下午三点。
距离返程的火车还有四个小时，他站在宾馆窗前，百无聊赖地数着远处的高楼，突然就惦记起了，已经一个多月没露面的郑主任。
\"要不...去看看郑主任？\"张伟自言自语道，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台。
这一个月来，没了郑主任在单位坐镇，他竟有些怀念，那种点头哈腰的日子。
虽然现在腰杆挺直了不少，但是活也不少啊！
虽然以前要想尽办法，去拍郑主任的马屁，但是只要他，化身人形彩虹屁发射器之后，自己的活，就能像烫手山芋，精准地甩给另外两个倒霉的副主任。
那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哪里像现在这样，苦哈哈！
张伟知道郑主任最爱喝龙井，特意在南京路茶叶店买了半斤上好的明前茶。
包装时，还特意让店员，用红绸带系了个精致的礼花。
希望这个礼物送得主任心情倍儿好，让他升职又加薪！
他甚至在脑海里，排练好了递礼物时，要说的奉承话！
搭了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张伟来到郑主任所在的小区门口。
门口的保安老马正打着瞌睡，都没看是谁，就放人往里走！
张伟却以为，连保安都记得他这个，郑主任跟前的红人。
走进3号单元楼，张伟熟门熟路地开始爬楼梯。
四楼不算高，但他还是在中途停下来喘了口气，顺便整理了下自己笔挺的中山装。
他检查了下手里提着的茶叶礼盒，确保红绸带没有松散，这才继续往上走。
站在403门前，张伟刚要敲门，突然僵住了——门把手上，积了层厚厚的灰，门缝上交叉贴着两张封条，鲜红的\"沪上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印章在昏暗的楼道里，还是那么刺眼。
\"这...\"张伟的手悬在半空，茶叶礼盒差点脱手掉落。
他后退半步，对了对门牌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口。
但墙上斑驳的\"403\"数字和门边那个，前年他帮忙贴上的\"福\"字残迹，都明确告诉他没走错地方。
\"小伙子，你找谁？\"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张伟一哆嗦。
回头就看见，对门一个烫着卷发的大妈，提着菜篮子，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大妈！\"张伟赶紧上前，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请问，这里是郑主任家吗？\"
大妈的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操着一口浓重的沪上腔：\"你才是大妈，叫姐，晓得不啦！侬是他啥人呀？\"
\"我是他...同事。\"张伟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局里派我来看看他...\"
\"哟！\"大妈撇撇嘴，突然来了精神，\"你们单位消息这么不灵通啊？他啊，早被带走了撒！\"
她放下菜篮子，声情并茂地比划起来，\"过年前，好像是腊月二十八，半夜来的车，呜哇呜哇的警笛声，把全楼都吵醒了，吓死人咯撒！\"
张伟被说得一脸懵逼！
大妈见状更来劲了，凑近些压低声音：\"哎哟！抄家那天，可热闹了！纪委同志从他们家床底下、厕所水箱里、还有阳台的小鱼缸，对搜出了金条哟——\"
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着，\"这么长！这么粗！足足十几根，黄灿灿的晃得人眼晕！\"
大妈突然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凑近，\"你是不知道，这举报信，还是他媳妇写的撒，啧啧啧，这就叫'同床共枕十几年，一朝举报全玩完'！\"
她咂了咂嘴，一脸幸灾乐祸：\"所以说啊，当官的，不能太贪心，否则连最亲的媳妇，都要给你来个'大义灭亲'！\"
张伟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他儿子呢？\"
张伟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早离婚了！孩子跟了妈。\"大妈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前几天还有个女的来找他，哭得那叫一个惨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去的是她老公呢！\"
我当时觉得奇怪，后来才打听到啊，原来是他小姨子，你说搞不搞笑。
亲姐姐把丈夫给举报了，这小姨子倒好，不去安慰亲姐，反倒在这儿哭起前姐夫来了...\"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这里头的故事再说下去，治安队的都要来扫黄！\"
邻居大妈，终于逮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听众，眼睛发亮，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分享欲望。
这些炸裂的官场八卦，不通过她的嘴，传遍大街小巷，那她就不是个合格的行走大喇叭！
张伟听着大妈添油加醋的描述，只觉得两腿发软，后背的衬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年前，还帮郑主任报销过几张可疑的发票，下一个进去的会不会是他！
茶叶礼盒的红绸带被他攥得皱成一团乱麻，但是也没有他现在的心情那么糟！
离开小区时，张伟鬼使神差地去了趟建设局驻沪办事处。
推开熟悉的玻璃门，办事处的老刘正在泡茶。
\"哟，小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老刘热情地招呼他。
张伟强作镇定：\"路过，顺便来看看。\"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郑主任最近...\"
老刘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他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还不知道？郑主任栽了！\"
他凑得更近，\"听说是因为前妻举报贪污，乱搞男女关系。纪委一查，好家伙，在三个城市有房产，情人都有好几个...\"
回程的火车上，张伟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农田，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乘务员来查票时，他手忙脚乱地掏口袋，竟把郑主任的名片递了出去。
\"同志，您的车票。\"乘务员奇怪地看着他。
\"啊，对不起...\"张伟慌忙换回车票，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
李桂芳听得直咂嘴：\"乖乖隆地咚！十几根'小黄鱼'，这得吃多少粒花生米才够数啊！\"她掰着手指头算，\"一根算一粒，那也得...\"
\"妈！\"李明远赶紧打断，\"这事不能这么算。反正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所以局长才会让我顶上。\"
李江海蹲在门槛上，眯着眼瞅了瞅儿子，\"当官啊，最要紧的就是裤腰带勒紧喽！\"
李明远立刻挺直腰板：\"爸，您老放心。我要是敢干那些缺德事，您就拿这根烟杆子抽我！\"
李桂芳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哎，你说胡美玲这么久没来，会不会也跟这事有关系？\"
李明远左右看看，凑近了些：\"难说。听说郑主任那几个相好的里头，还真有个姓胡的。\"他神神秘秘地补充，\"就是沪上胡家的三小姐！\"
\"哎呦！\"李桂芳一拍大腿，\"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跟自己姐夫搞到一块儿的胡家？\"
\"应该是！\"李明远撇撇嘴，\"听说在沪上名流圈都传遍了。胡家没办法，只好把女婿打发到外地当官，三小姐也给送到别处去了，至于为什么又搅到一起去了，这个难讲！\"
这些事在政府大院都在传，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做了个驱赶的手势，\"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桂芳听得直摇头：\"啧啧啧，这些有钱人家的腌臜事，比村口王寡妇家的狗血剧还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