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熔炉”比所有探测数据描述的更震撼。那是一片漂浮在虚空中的液态金属海洋，海面上矗立着无数由法则碎片凝结而成的尖塔，每个尖塔顶端都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有的火焰呈现出文字的形状，有的火焰在燃烧时不断重组原子结构，还有的火焰本身就是一段正在循环的因果链。
“这里的法则处于未稳定状态，像一锅正在熬制的汤。”艾拉将传感器深入海面，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参数，“金属海洋里漂浮着无数‘法则胚胎’，那些尖塔火焰正在给它们‘淬火’。”
林深注意到，每当某座尖塔的火焰熄灭，就会有一道光流从海底升起，重新点燃火焰。而光流的源头，正是海沟深处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那里散发着与灰羽记忆沙粒完全一致的能量波动。
“灰羽的记忆可能来自这里。”林深指着漩涡，金色结晶突然腾空而起，化作一道光箭射入海面。金属海洋瞬间沸腾，无数记忆碎片从海底翻涌而上：有万域尚未诞生时的混沌景象，有前共鸣者与域外存在的战斗画面，还有一段灰羽尚未记录在沙粒中的记忆——一只银白色的飞鸟，正在用自己的羽毛编织第一个“记录法则”。
“原来灰羽的种族起源于这里。”苏璃的紫色结晶轻轻震颤，“它们是法则熔炉的‘记录者’，负责将淬火成功的法则刻入记忆，带到各个宇宙群。”
就在此时，最远处的尖塔突然爆炸。红色的火焰碎片像流星雨般坠落，落入海面后竟化作无数长着翅膀的金属蜥蜴。这些蜥蜴扑向“启明号”，用锋利的爪子刮擦能量护盾，发出刺耳的噪音。
“是‘法则守卫’。”艾拉快速调出数据库，“它们会清除任何干扰淬火过程的外来者。这些蜥蜴的身体由失败的法则碎片构成，攻击方式是‘逻辑污染’——刚才接触过它们的护盾区域，能量循环已经开始倒转。”
林深试图启动武器系统，却发现控制台的按钮全部变成了陌生的符号。金色结晶投射出警告：“此地禁止暴力干涉，法则守卫的存在是为了维持熔炉的‘失败率’——每100个法则胚胎，只有1个能成功淬火，这是熔炉的平衡机制。”
“就像森林需要野火才能更新。”林深突然理解，“失败的法则并非无用，它们会化作守卫，保护下一次成功。”他转而操控共鸣频率，让飞船的能量波动与金属海洋的潮汐同步。当频率吻合的瞬间，那些金属蜥蜴突然停止攻击，围着飞船跳起了奇特的舞蹈——它们的翅膀开合节奏，竟与万域星图的运转周期完全一致。
“它们在识别我们的‘资格’。”苏璃的声音带着惊喜，“灰羽的记忆沙粒里有完整的法则记录，熔炉把我们当成了‘归来的记录者’。”
海沟深处的黑色旋涡突然扩大，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启明号”缓缓拖向海底。林深没有反抗，他知道这是法则熔炉的邀请。当飞船穿过漩涡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海底是一个由记忆水晶构成的巨大宫殿，每个水晶里都封存着一段成功淬火的法则——有“概率叠加”法则的诞生过程，有“因果闭环”法则的修正记录，甚至有万域之树最初的种子形态。
宫殿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个由无数记忆沙粒组成的身影。这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与灰羽相似的银白色羽翼：“我是熔炉的最后一位记录者，已经等了你们三万年。”
“您是……灰羽的先祖？”林深轻声问道。
身影摇了摇头：“我是所有记录者的集合意识。灰羽是我派出的最后一颗种子，本想让它将万域的法则带回熔炉，却没想到它会在旅途中找到新的意义。”记忆沙粒组成的手掌指向高台旁的锻炉，“现在，轮到你们来完成‘补全仪式’了。”
锻炉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上方悬浮着一个残缺的法则胚胎——它的形状像半个莫比乌斯环，缺口处散发着万域与域外之境的混合能量。
“这是‘共鸣法则’的胚胎。”集合意识解释道，“万域的共生平衡与域外的交替平衡，本该是它的两个半环。但前共鸣者只带回了万域的部分，直到你们带来了域外的样本，它才终于完整。”
林深将金色与紫色结晶同时放入锻炉。当两颗结晶接触胚胎的瞬间，锻炉的火焰突然变成彩虹色。残缺的莫比乌斯环开始旋转，缺口处不断涌出新的法则碎片——这些碎片既有万域的和谐共鸣，也有域外的交替韵律，最终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不断自我循环的闭环。
“成功了。”集合意识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共鸣法则’将成为连接不同宇宙群的桥梁。从今往后，法则熔炉的记录者，将同时携带万域与域外的记忆，就像灰羽曾经做的那样。”
金属海洋突然剧烈起伏，宫殿开始解体。集合意识化作一道光流注入金色结晶：“熔炉即将开始新的淬火周期，带着完整的共鸣法则离开吧。下一个需要平衡的地方，在‘悖论星系’——那里的存在，同时活在过去与未来。”
“启明号”被一股温柔的力量送出海面。当飞船重新驶入虚空时，林深回头望去，法则熔炉的尖塔上，所有火焰都变成了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而控制台的导航屏幕上，“悖论星系”的坐标正在闪烁，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记忆不仅记录过去，也塑造未来。”
苏璃的紫色结晶轻轻触碰金色结晶，两道光流交织成环。林深知道，灰羽的旅程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而他们的航程，也即将进入最不可思议的领域——一个过去与未来同时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