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法里完全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自信?他以为对方会提出一起商讨对策,或者要求他这边也要承担一部分运输风险。
可他听到的,却是对方将所有难题一手揽了过去。
“李先生,这不是玩笑……”贾法里忍不住开口:“那不是几艘快艇,是整支第七舰队!”
“我当然知道。”李兆祥点头:“但这并不改变什么。”
看着眼前男人那坚如磐石的表情,贾法里心中猛然闪过一道光。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地从他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团队分析了无数关于兔子的情报。
那些神秘的J-20战斗机,那个令鹰酱颜面尽失的北斗系统,那门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的107火箭炮……
所有奇迹的背后,都共同指向了一个已经被情报界彻底神话的名字。
“莫非……”贾法里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试探性地问道:“这件事,余……余宏先生,他也会参与吗?”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自己都感到了奇异的悸动。
那仿佛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奇迹。
李兆祥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贾法里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又自信的弧度。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有时候,一个不言自明的眼神,就代表了世间最肯定的答复。
贾法里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他脸上的忧色尽散,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后背靠在了椅子上。
“好!”他拿起杯子,对着李兆祥重重一举。
“合同!我们现在就签!只要有那位先生在,这世上,就一定会有办法!”
只要那个男人肯出手,马六甲海峡也好,第七舰队也罢,那些看似无法逾越的天堑,都有可能变成坦途。
……
红色专机在夜色中降落在京城机场的军用跑道上。
飞机刚停稳,机舱门便从内推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李兆祥提着那个黑色的手提箱,沿着舷梯快步走下。
四十八小时的奔波没有让他显出太多疲态,他的衬衫领口依旧扣得一丝不苟,但眼眶下的淡淡青色,泄露了此行的精神消耗。
舷梯下,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已经静静等候。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干事为他拉开车门,接过手提箱,放在副驾驶位上。
“部长在办公室等您。”干事简洁道。
车子没有开往任何招待所,而是直接驶入了对外经贸部那栋朴素的办公楼。
此刻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整栋大楼几乎都陷入了黑暗,唯有五楼的一扇窗户,依旧透出明亮的灯光。
灯光下,一个身影正在伏案疾书。
李兆祥来到那扇亮着灯的办公室门口,抬手在厚重的木门上敲了三下。
“请进。”一个清脆又略带疲倦的女声传来。
李兆祥推开门,房间内景物一览无余。
一张简单的办公桌,一个铁皮文件柜,一把靠背椅。
桌上堆满了文件,一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机旁,放着一个大号的搪瓷茶缸,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
对外经贸部部长陈慕,正戴着老花镜,专心致志地审阅一份关于广交会出口配额的文件。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李兆祥时,她立刻摘下了眼镜。
“兆祥同志,你回来了。”陈慕站起身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下说,路上辛苦了。”
“部长,我不累。”
李兆祥没有坐,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郑重地将那个始终提在手里的手提箱,放在了陈慕的面前,然后拨开了上面的密码锁。
啪嗒一声,箱子打开。
里面只有一沓文件。
最上面那一份,便是他和贾法里连夜拟定的,关于石油换工业品的秘密谅解备忘录草案。
“事情成了。”李兆祥的声音压得很低。
陈慕伸出的手,在距离文件一寸的地方停顿了片刻。
她抬头,深深地看了李兆祥一眼,仿佛要从他的眼神里确认这份报告的重量。
她看见的是无与伦比的郑重。
陈慕不再犹豫,拿起那份备忘录。
办公室里立刻陷入了绝对的寂静,只剩下纸张被翻动的沙沙声。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眼神从一行行工整的文字上扫过:rmb结算方案,工业品置换清单,以及那个触目惊心的原油供应预估数字......
原本微微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直立起来,整个上半身都前倾着,几乎要贴到桌面上。
当她看到备忘录最后,那个属于贾法里个人签名,并且按下了波斯狮能源部机密印章的落款时,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兆祥同志,这次你去,他们给你的是国宾级待遇?”陈慕放下文件。
李兆祥点点头,言简意赅地汇报:“部长亲自接机,住的皇家园林,走的特殊通道。”
每一个细节,都不断加重着这件事在陈慕心中的分量。
“好,兆祥同志,文件我要立刻送上去,我现在就去见内相。”
说完,她已经站起身,将那份薄薄却重逾千斤的备忘忘录放回手提箱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四十五分。
她没有片刻耽搁,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电话,迅速拨通了一个短号。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
“我是陈慕,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立刻见内相,请马上安排!”
放下电话,她快步走到衣帽架前,取下自己那件洗得有些褪色的蓝色外套穿上,转身对李兆祥下令。
“你就在我办公室里等着,哪儿也不要去,水在暖壶里,饿了抽屉有压缩饼干。”
“在我回来之前,刚才的事,决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
二十分钟后,红墙之内。
内相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处理完一天最后一份批文的他,正揉着太阳穴,准备喝口茶就休息。
秘书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慕同志?这个时间?”内相略感诧异,但还是点了头:“让她进来。”
陈慕提着那个与周围古朴环境格格不入的手提箱,稳步走了进来。
“内相,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坐吧。”内相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这么急着来见我,是遇到什么大麻烦了?”
在他印象中,这位外贸战线上的女将,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除非遇到天大的难处,绝不会在半夜要求紧急会面。
陈慕没有客套,更没有绕弯子。
她将手提箱放在茶几上,当着内相的面,输入密码,将里面的备忘忘录郑重地取了出来,双手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