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对着手机镜头吹了吹发顶翘起的碎发，草莓发卡随着动作晃出一道粉色弧光。
她按下直播键的瞬间，手机屏幕“叮”地炸开一片弹幕——“夏夏今天做什么呀？”
“后面那个穿外卖服的帅哥谁啊？”“哇工作室这么多人！”
林观鹤站在操作台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红绸包。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浮动，任务进度条从昨晚的37%跳到了82%，最下方一行小字：【糖饼需在子时前覆盖地道入口，甜度值达标可破阴煞】。
他抬眼时，正看见云知夏捏起块揉好的面团，面粉簌簌落在她围裙上，像撒了把细碎的月光。
“今天我们要做的，是‘甜到心里’的糖饼。”
云知夏把面团按扁，露出里头金黄的糖馅，“五十年前有个小姑娘，攥着糖等爸爸回家......现在，我们要把这份等了五十年的甜，还给她。”
弹幕突然静了一瞬，紧接着被“我捐十斤红糖！”“我家有祖传的芝麻馅！”“地址发我，我带面来！”的消息刷屏。
小玲举着平板凑过来，屏幕上志愿者群999+的消息还在往上窜：“观鹤哥，社区张阿姨说带晨练队来揉面，烘焙协会的王师傅要借商用烤箱......”
“先分三组。”
林观鹤扯下挂在椅背上的围裙——是顾清欢上次硬塞给他的，印着歪歪扭扭的“最浪天师牌外卖员”——利落系在腰间，“揉面组跟张阿姨，包馅组让烘焙协会的人带，烘烤组......”
他扫了眼正踮脚够烤箱的蛋糕店小伙，“小杰，你负责控温，温度高了糖会焦。”
“哎！”
穿白衬衫的调酒师立刻站直，耳尖泛红。
他原本是夜都酒吧的首席调师，此刻却捧着揉面垫像捧着调酒杯，“夏夏姐说糖饼要外脆里软，我记着温度呢！”
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撞开，李老板拎着两大袋糯米粉挤进来。
他从前总爱穿西装打领带，此刻却套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还沾着糖渍：“苏妲说这事儿能解酒吧的阴煞......我带了店里所有能搭手的。”
小红跟在他身后，发梢别着颗星星糖纸——正是刚才那个网友送的罐子拆的，“老板说我调的糖浆最甜，我来熬糖馅！”
老张拎着保温箱晃过来，箱子里码着整整齐齐的冰袋：“我去菜市场借了辆三轮车，等会糖饼出炉，我骑车载着去地道口。”
他拍了拍车钥匙，古铜色的手背青筋凸起，“五十年前我在这片区当片警，那小姑娘的事儿......我记着呢。”
林观鹤看着满屋子晃动的身影。
晨练队的阿姨们揉面时哼起了《卖汤圆》，小玲的网友举着星星糖罐往每个糖饼里塞一颗“甜”字糖纸，萧宁蹲在泡沫箱前用镇灵局的符咒给冰块加固——说是符咒，倒更像给箱子贴了层闪着金光的保鲜膜。
“观鹤哥哥看这边！”
云知夏举着刚包好的糖饼凑到镜头前，糖馅从面皮裂缝里渗出一点，在暖光下像滴融化的琥珀，“粉丝说要给糖饼画小笑脸，你说画左边还是右边？”
弹幕瞬间被“左边！”“右边！”“画观鹤哥哥的脸！”刷屏。
林观鹤伸手戳了戳糖饼，指尖沾了点糖，他舔了舔，甜得舌尖发颤。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甜度值91%，需覆盖地道入口时保持90%以上】
紧接着是行小字：【千年邪物感知范围扩大至三公里，建议准备隐身符咒】。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符咒库——最上面那张隐身符还带着体温，是今早系统奖励的。
地道口的阴煞阵今晚子时最弱，可那邪物......林观鹤抬眼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晚风掀起窗帘，吹得操作台上的糖纸沙沙响。
“夏夏，最后一炉什么时候好？”
云知夏看了眼烤箱计时器：“九点四十，刚好赶在子时前。”
她忽然握住他沾着面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糖粒传来，“你刚才说要让小姑娘知道‘等的甜来了’，现在......是不是快到了？”
林观鹤望着她发顶的草莓发卡，在渐暗的光里像颗不会融化的糖。
他想起红绸包里那颗发黑的糖，此刻正被星星糖纸裹着，躺在云知夏的围裙口袋里。
“快了。”
指尖轻轻碰了碰口袋里的隐身符，“等会送糖饼的时候，可能要加点......特别的护送。”
烤箱“叮”的一声轻响，云知夏的睫毛颤了颤。
她解下沾着糖渍的防烫手套，指尖刚触到烤箱门就被烫得缩回——却又立刻凑上去，鼻尖几乎贴上玻璃。
“最后一炉！”
小玲举着记数板冲过来，发梢沾的面粉在灯光下像落了层细雪，“一共三百六十二块！
张阿姨说够铺满地道口三个来回了！“
林观鹤站在她俩身后，望着烤箱里金黄的糖饼。
每个饼皮都鼓着小肚，裂缝处渗出的糖蜜在表面结了层晶，最上面那个还歪歪扭扭画着笑脸——是刚才社区王奶奶用牙签戳的，说“要让小姑娘看见人间的甜是带笑的”。
他喉结动了动，系统面板突然跳出刺目的红标：【邪物能量波动增强，当前感知范围2.8公里】。
“夏夏。”
他伸手按住云知夏的肩，掌心能摸到她围裙下急促的心跳，“等会我带老张去地道口，你和大家留在工作室。”
云知夏转身时，草莓发卡蹭到他下巴。
她眼睛亮得像含着两颗糖，却咬着嘴唇摇头：“我要跟你一起。
糖饼是我做的，得亲手......“
“不行。”
林观鹤声音突然沉了，拇指蹭掉她鼻尖的面粉，“邪物能感应到活人的生气，多一个人就多分风险。”
他指腹扫过她围裙口袋——那里还装着那颗发黑的旧糖，被星星糖纸裹得严严实实，“你帮我守着这个，等事成了......”
他突然笑了，“我请你吃十碗糖粥，甜到你喊停。”
云知夏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猛地扑过去抱他，围裙上的面粉沾了他一身：“那你答应我，要是遇到危险......”
“观鹤哥！”
小玲举着保温箱挤过来，箱子里的冰袋裹着层金光——是萧宁刚贴的镇灵符，“符咒能保糖饼半小时不化，老张的三轮车后斗也铺了冰垫！”
老张拍着车把凑过来，车筐里还塞着半袋没拆的芝麻：“我骑了二十年三轮车，这片区的路比我家炕头还熟！
地道口在老菜市场后巷，绕开主街能省十分钟！“
他突然压低声音，古铜色的脸绷得发紧，”五十年前那夜，我追着偷糖的小贼跑到后巷......那小姑娘蹲在墙根啃糖渣，冻得嘴唇发紫还冲我笑。“
他抹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当年捡的糖纸，夹在警帽里五十年了，放糖饼底下给她垫个软乎的。“
林观鹤接过布包。
褪色的糖纸上还印着“大白兔”三个字，边角磨得发毛，却洗得干干净净。
他喉咙发紧，把布包轻轻放在最上层糖饼下，抬头时正看见小红踮脚往他口袋塞东西——是个星星糖纸叠的小月亮。
“我调的糖浆最甜。”小红耳尖通红，“这个......这个能给你挡挡邪祟！”
“谢了。”
林观鹤捏着小月亮，转身时撞翻了操作台边的面盆。
面粉簌簌落下来，落在萧宁的战术靴上——她正蹲在三轮车旁检查符咒，枪套里的配枪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隐身符带好。”
萧宁没抬头，指尖抚过最后一道符纹，“镇灵局的监测仪显示，邪物现在在后巷西南角。
你走东北方向的消防通道，我让队里的人在巷口放烟雾弹拖延。“
她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火的刀，”要是敢让夏夏掉眼泪......“
“知道了知道了。”
林观鹤笑着举起红绸包，“系统刚提示甜度值93%，稳得很。”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隐身符，符纸还带着体温，边缘被他捏出了褶子。
工作室的挂钟敲响九点五十。
晚风卷着糖香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吹得糖纸上的小笑脸轻轻摇晃。
林观鹤帮老张把最后一箱糖饼绑紧，转身时看见云知夏站在台阶上，身后是挤成一团的众人——小玲举着平板开直播，李老板举着手机打灯，小杰抱着揉面垫当盾牌，连晨练队的王奶奶都举着擀面杖喊“加油”。
“出发！”
老张猛踩三轮车踏板，车铃“叮铃”响得脆亮。
林观鹤摸出隐身符，指尖刚要撕开，突然被人拽住衣角。
云知夏仰着头，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观鹤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等会回来，我给你留块最大的糖饼，里面包了双份糖。”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
他把隐身符塞进她手里，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等”字：“帮我拿着，等会我敲你手心三下，你再撕。”
三轮车拐出巷子时，他回头望了眼。
云知夏还站在门口，草莓发卡被风吹得翘起，像颗不肯融化的糖。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身后挤成一团的人影叠在一起，在地上铺成一片暖黄。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提示：【距离子时还有12分钟，地道口阴煞值下降至17%】。
林观鹤摸了摸口袋里的旧糖纸，甜香混着晚风灌进鼻腔。
他听见老张的车铃在前面响，听见云知夏的直播弹幕在手机里刷屏，听见自己心跳声像擂鼓——比送外卖时爬二十七层楼还快。
但这次，他不慌。
因为他知道，身后有三百六十二块带着笑脸的糖饼，有五十年前没等到的甜，有一整个城市的人，正和他一起，把所有的暖，都捧到了邪物跟前。
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林观鹤和云知夏站在工作室门口。
风掀起他的外卖服衣角，露出腰后别着的桃木剑；
她的草莓发卡闪着微光，像在等一个，马上就要到来的，甜到心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