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别回头！”老抠的破锣嗓子都喊劈了，他和陈哈子一前一后抬着担架，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在过分干净整洁的街道上狂奔。王大花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闷哼，但硬是咬着牙没叫出声。阿土和墩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跟在后面，俩人气喘如牛，脸上刚恢复的那点血色又吓没了。
那无声引导器像索命的幽魂，紧贴着地面疾飞追赶，它身上发出的光不再是柔和的指引白，而是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急促蓝光，那无声的高频嗡鸣震得人头皮发麻，仿佛直接在脑仁里敲响警钟。更吓人的是，街道两旁那些原本死寂的建筑里，开始接二连三地亮起同样的蓝光，一个个扁圆盘的影子在窗口若隐若现！
“我滴个亲娘嘞！这是捅了马蜂窝啊！”陈哈子边跑边嚎，“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仙境！是特么高科技盘丝洞！”
他们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两条街道之间的一个狭窄巷道，指望能甩掉后面的追兵。巷道里更是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回荡，墙壁光滑得连个抓手的地方都没有。
“不行！这么跑不是办法！花姐撑不住！”老抠回头瞥了一眼，心直往下沉。王大花脸色又变得惨白，显然剧烈的颠簸让她的伤势加重了。
“那咋整？跟它们拼了？”陈哈子眼睛都红了，四下踅摸想找块板砖，可惜这地方干净得连粒沙子都找不着。
“拼个锤子！拿头拼啊！”老抠急得满头汗，手下意识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块变得灰扑扑的舰长印玺和那点金属粉末，还有刚才慌乱中薅下来的几片神奇绿植叶子。
就在这时，追得最近的那个引导器已经冲进了巷口，蓝光狂闪，眼看就要贴上来了！老抠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多想，抓出那一小撮闪着诡异光泽的金属粉末，朝着那引导器就扬了过去！
“给你加点料！尝尝你祖宗我的独门香料！”
说来也怪，那看似不起眼的金属粉末一接触到引导器发出的蓝光，就像水滴进了热油锅，瞬间爆起一小片噼里啪啦的细碎电火花！那引导器猛地一颤，身上的蓝光剧烈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飞行轨迹也变得歪歪扭扭，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那恼人的高频嗡鸣也中断了一瞬！
“咦？有门！”陈哈子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抠！你这‘胡椒粉’可以啊！专治各种高科技不服？”
老抠自己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从诡异空间站上刮下来的边角料，对这地方的造物也有效果！虽然效果似乎不如对之前那些“巡天者”或“清理者”那么猛烈，但至少能干扰！
“别愣着了！快！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老抠赶紧又抓出一点粉末备着，一边催促道。
几人趁机又往前窜了一段距离。墩子眼尖，指着巷道墙壁底部一处不太起眼的凹陷喊道：“那！那好像有个口子！”
那像是一个通风口或者检修通道的入口，盖板似乎有些松动。陈哈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几脚猛踹！咣咣几声，那盖板还真被他踹得变形松脱了，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爬行的洞口。
“快！钻进去！”老抠指挥着。
陈哈子率先钻了进去，然后在里面接应，老抠和阿土、墩子小心翼翼地把王大花和担架也塞了进去，最后老抠自己也赶紧爬了进去，顺手把踹变形的盖板尽量拉回原处挡住洞口。
他们刚藏好，就听到外面巷道里接二连三的引导器高速掠过的微弱破空声，以及那令人心悸的蓝光透过缝隙扫过。几人大气都不敢出，挤在黑暗狭窄的管道里，心脏咚咚狂跳。
等了半晌，外面的动静似乎渐渐远去了。
“暂时…安全了？”阿土小声喘着气，声音都在发抖。
“安全个屁，顶多是暂时没被堵在街上。”老抠抹了把汗，心有余悸，“这特么到底啥地方？看着像天堂，实则是龙潭虎穴，碰一下都不行？”
冰冷的太空中，“小挖掘号”像一只紧抓着鲸鱼尸体的寄生虾，渺小而脆弱。星尘缩在驾驶座上，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心理上的绝望。
能源指示灯已经顽强地闪烁了好几次红色警告，剩余的功率别说跃迁，连维持生命系统和基本机动都够呛。外面那些杀千刀的“清理者”单元虽然暂时没发现他藏身的这个缝隙，但它们像不知疲倦的机械鬣狗，还在附近徘徊，尖锐的探测波时不时扫过小挖掘号的外壳，激起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能量干扰噪音。
“完了完了完了…这次怕不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星尘哭丧着脸，脑子里闪过陈哈子吹牛打屁的样子，王大花骂人的凶悍劲儿，老抠抠抠搜搜算计的模样，“兄弟们…花姐…老抠头…你们可得活着啊…”
他不能坐以待毙！星尘一咬牙，开始在控制台上疯狂但徒劳地尝试重启通讯系统，希望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信号，哪怕是指望不上的公共求救频道也好。屏幕上一次又一次弹出“信号搜索失败”、“能量不足”的提示，像一盆盆冷水浇在他心头。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通讯屏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跳出一段极其短暂、残缺不全、干扰严重的信号碎片！那信号模式非常古老，而且似乎是…广播式的？并非针对他！
“…*滋滋*…警告…*噼啪*…规避…*滋滋*…‘巡天者’…*爆音*…‘归寂’…激活…*滋滋*…坐标…”
信号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搜索不到。
星尘的心脏却猛地一跳！
这信号！这语调和内容！和他之前在“蛮爪”号残骸里偶尔捕捉到的那些残缺日志里的信息感觉很像！是一种古老的、自动发布的警告信息！似乎是在广播“巡天者”和“归寂协议”的危险，并提示某个坐标需要规避？
难道…这附近还有别的古老信号源？或者这是“蛮爪”号本身还在断续释放的残留信息？
虽然这信息没啥直接帮助，但却像在黑暗中给了星尘一丝微弱的希望。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完全绝望，开始更仔细地检查小挖掘号的设备，看看能不能挤出最后一点能量，或者利用这藏身之处的外部环境做点文章——比如，能不能悄悄窃取一点“蛮爪”号废弃能源管线里可能残留的涓滴能量？或者利用挖掘臂做点文章？
地下管道里，差评联盟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老抠就着从盖板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检查王大花的情况。还好，虽然颠簸得厉害，但之前那神奇绿植的效果还在，伤势没有明显恶化。他又拿出那几片宝贝叶子，给王大花补充了一点，也让其他人都嚼了点提提神。
“老抠哥，这到底是啥草啊？效果也太得劲了！”墩子嚼着叶子，感觉身上的疲惫和轻伤带来的隐痛都缓解了不少。
“谁知道呢，估计是这‘仙境特产’吧。”老抠摇摇头，又拿出那块舰长印玺和金属粉末琢磨，“还有这俩玩意儿…印玺哑火了，这粉末倒是次次有奇效，跟能量搅屎棍似的…”
陈哈子则在研究他们藏身的这个管道：“这好像是通风管道？或者维修通道？你们说，这玩意通到哪儿？能不能通到那些亮蓝光的建筑外面？”
这个提议让几人心头一动。与其在街上被那些引导器追得跟孙子似的，不如在这些不显眼的管道里摸一摸，说不定能有新发现，甚至找到离开这鬼地方的路？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体力，决定冒险沿着管道向前爬行探索。管道内异常干净，没有任何灰尘或杂物，只有冰冷的金属壁。他们只能匍匐前进，速度很慢，还要尽量不发出声音，怕惊动外面的东西。
爬了不知多久，打头的陈哈子忽然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前面…好像有光！还有…声音？”
不是那种高频嗡鸣，而是一种非常低沉的、有规律的机械运转的嗡声，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在持续工作。
几人精神一振，又小心翼翼地往前爬了一段。管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是一个栅格状的出口。光线和声音就是从下面透上来的。
他们悄悄凑到栅格口往下看。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灯火通明，排列着无数台他们从未见过的复杂机械装置，正在安静而高效地运转。一些和外面一样的无声引导器在其中穿梭往来，似乎在进行检查和维护。空间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体柱，无数能量流像血管一样从机械装置连接到大晶体柱上，看上去像是整个地方的能源核心或者控制中心！
而最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在那些运转的机械装置之间，以及空间的一些壁龛里，整整齐齐地、一动不动地站立着无数个…“人”？
或者说，像是人的东西。它们穿着统一的、样式简单的制服，身体完好，面容安详，但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就像…就像工厂里等待出厂的精美蜡像，或者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场面宏大、先进，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寂静感。
“我的老天爷…”陈哈子张大了嘴，用气声惊叹，“这…这是…整个星球的人都在这里…‘待机’了？还是说…这些都是假的？”
老抠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想起获得的资料里提到的“丰饶遗珍”、“归寂协议”…难道这就是“遗珍”的真相？一个被冻结的、按下了暂停键的文明？那些引导器，是维护这一切的“管理员”？而他们之前的行为，是被判定为“干扰系统运行”的病毒，所以才被追杀？
如果他们被发现藏在这里，窥探到了这个核心秘密…
老抠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下方一台正在附近巡检的引导器，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它的传感器头部，缓缓地、精准地抬起，对准了他们藏身的通风口栅格！
冰冷的蓝光，瞬间锁定了黑暗中几张惊骇欲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