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萧媚皱眉。
“对！疯了！”老赵声音发颤，“那天雾特别大，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见。快到交班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小王的声音，不是说话，是在唱歌！调子怪得很，忽高忽低，词儿也听不清，就感觉…阴森森的！我们呼叫他不应，赶紧派人过去找。结果…就在离了望塔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他。人缩成一团，躲在雪窝子里，眼神直勾勾的，浑身哆嗦，嘴里翻来覆去就哼着那怪调子！问他啥也不说，就指着雾里头哭…后来送去医院，医生说是受了巨大惊吓，精神失常了，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嘴里就只会哼那歌儿…”
老赵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自打那以后，这雾就更邪门了！不光浓，里头还…还有东西！我们几个守夜的时候，好几次听到…听到好多小孩子的声音，也在跟着唱！声音飘飘忽忽的，就在雾里，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根本摸不着方向！听得人心里发毛，浑身冒冷汗！还有人…看到雾里有影子晃！小小的，穿着破破烂烂的旧棉袄…一闪就没了！我们几个老伙计吓得够呛，向上头报告，可上头只说加强警戒，不许任何人进去…可这…这守着等死啊！”
他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恳求和恐惧：“林大师…俺看过她直播，知道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求求你们！进去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在作祟？再这么下去…俺们守林队的人，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我拍了拍老赵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目光却紧紧盯着那片浓得诡异的灰白雾气。
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刚一接触那雾气边缘，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这雾，不仅能隔绝视线，似乎还能干扰甚至吸收精神力。
更诡异的是，在神识接触的刹那，右臂的八岐纹身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悸动，仿佛在回应雾中某种无形的呼唤。
“老赵，把警戒线打开。你们所有人，退到沟口去，没有我们消息，绝对不要靠近这片雾区。”我沉声道。
老赵如蒙大赦，连忙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了铁丝网上的一把大锁，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郁湿气的雾霭立刻从缝隙中弥漫出来，接触到皮肤，带来一种粘腻阴冷的感觉。
“几位…千万小心！”老赵看着我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深深的恐惧和希冀，转身快步朝沟口方向退去。
“走吧。”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雾气涌入肺腑，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朽木的味道。
袁宝掏出他的五仙镇岳锏，锏身五仙虚影流转，散发出淡淡的灵光，似乎对这片雾气颇为排斥。
萧媚的苗刀无声出鞘一寸，刀身上缠绕的七彩蛊丝微微发亮，如同警戒的毒蛇。
我们三人，鱼贯钻过铁丝网，身影瞬间被那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灰白雾海彻底吞没。
一入雾中，世界瞬间变了。
光线被吞噬殆尽，只剩下朦胧的灰白。
能见度不足三米，脚下的积雪变得异常松软湿滑，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空气粘稠得如同在水中行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湿气，肺里像塞了团湿棉花。
更诡异的是方向感！
指南针在这里疯狂旋转，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弄。
我的神识被严重压制，只能勉强感知到身边几米范围内的情况。
袁宝和萧媚的身影在几步之外就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我靠！这鬼地方！”袁宝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宝爷我感觉像掉进浆糊桶里了！五仙锏的光都照不亮半米！”
“跟紧！别走散！”萧媚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冷静中透着一丝凝重，“雾气里有东西在干扰感知，蛊虫也有些躁动不安。”
我走在最前面，右臂的八岐纹身一直保持着那种微弱的、冰凉的悸动，像一根无形的线，隐隐指向雾气的深处。
我尝试着跟着这种悸动指引的方向前进。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除了压抑的死寂和方向迷失的烦躁，似乎并无异常。
但那股阴冷粘腻的感觉，却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重。
“等等！”袁宝突然低呼一声，停下脚步，指着右前方雾气稍淡一点的地方，“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米外，一棵被积雪压弯了枝桠的老松树下，雪地里似乎半埋着一个暗红色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靠近。
袁宝用锏尖小心地拨开积雪。
那是一个老旧的、锈迹斑斑的搪瓷饭缸子。
缸子表面红色的漆皮大片剥落，露出黑色的底子，上面用白漆模糊地印着几个字——“抗…援…儿童团”。
“儿童团？”萧媚蹲下身，仔细辨认着，“抗战时期的？”
袁宝用锏尖挑起饭缸，里面空空的，只有一些冻硬的泥土和枯叶。
缸子边缘有一处明显的凹痕和裂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过。
“嘶…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个？”袁宝嘀咕着，翻看着缸子，“看这锈的…怕是埋在这里几十年了…”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呜咽般的风声，不知从哪个方向飘来。
但这风声里，似乎夹杂着别的什么…
我们三人瞬间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侧耳倾听。
那声音…缥缈、断续、忽远忽近…像是…像是风穿过破旧窗棂的缝隙…又像是…有人在极其遥远的地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哼着调子？
调子很古怪，不成旋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童稚？
“是…是童谣？”袁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老赵说的…那个调子？”
呜…啦啦…啦啦…呀…
声音似乎清晰了一点点，飘忽不定，仿佛就在我们身边环绕，又仿佛来自浓雾的最深处。
啦啦…不怕…风雨狂…
这一次，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组成了半句歌词！那声音稚嫩，却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
“不怕…风雨狂？”萧媚脸色一变，“这是…《只怕不抵抗》里的歌词！抗战时期流传很广的儿童歌曲！”
一股寒意，瞬间从我们脚底板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