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气氛愈发紧张。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前院家里的三大爷阎埠贵，慢悠悠地从自家屋里走出来，扶扶眼镜。他可是看见老刘给自己打暗号，嘿嘿，又能赚到一点家用补贴，哎。这个家还是得靠我啊。
“哎，我说老刘啊，”阎埠贵迈着四方步，走到刘海中旁边，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这……这大热天的，火气都这么大干嘛？都消消气，消消气嘛。”
阎埠贵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精明。
“哎，我说老刘，”阎埠贵镜片后面那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扫过刘海中，又扫过张西范，最后落在地上哼唧的刘光天和刘光福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来，“孩子还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大热天的，都消消气，别伤和气。”
这话听着是劝架，可听在刘海中耳朵里，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老阎来了！
他先叫的谁？叫的“老刘”！先跟他打招呼！这说明什么？说明老阎心里有数，知道这事儿谁占理！
刘海中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刚才被张西范那平静眼神压下去的气焰，“噌”地一下又蹿了起来。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手里那根差点脱手的木棍又被他攥紧，仿佛那不是一根普通的木头，而是代表着正义和权力的权杖。
看看！院里管事的不止他一个！三大爷都出来说话，你个小兔崽子还能翻天不成？还真的不浪费自己刚刚对着老闫家里做个手势，他可清楚的很这个铁公鸡，不付出一点代价，他是肯定不会出来说话，所以他出五毛钱，把老闫弄出来为自己说话。
一股底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冲散刚才的慌乱和心虚。
他刘海中是谁？轧钢厂七级锻工！院里二大爷！管着这院里多少事儿！还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吓住？
“消气？老阎，你让我怎么消气？！”刘海中猛地把木棍往青石板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两个儿子！被这个小王八蛋打成什么样！腿都快断了！还有没有王法？！”
他指着地上的刘光天、刘光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仿佛受天大的委屈。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断腿的是他自己。
“他张西范算个什么东西？这房子，院里谁不知道是我刘海中‘代管’着？现在他倒好，招呼不打一声就闯进来，还下这么狠的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刘海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腰杆挺得笔直，下巴也抬起来，斜睨着张西范，那眼神里的轻蔑和狠厉毫不掩饰。
“我告诉你，张西范！”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用木棍戳到张西范的鼻子，“这院子，现在没你待的地方！现在还想回来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人都暗暗抽了口冷气。
这话太毒，直接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秦淮茹更是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缩缩。
傻柱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刘海中那副得势不饶人的嘴脸，心里骂句：“老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
许大茂则躲在人群后面，眼睛放光，兴奋地搓搓手。
骂！骂得越狠越好！最好再打起来！
张西范的眼神终于有些微的变化，他看着状若疯癫的刘海中，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刘海中见张西范不说话，只当他是怕，气焰更盛：“怎么？哑巴了？告诉你，识相的，现在就带着你那个不知道死哪儿去的妹子，两个拖油瓶，赶紧给我滚蛋！滚出这个院子！”
他想起那俩瘦弱的孩子，心里一阵厌恶。
拖油瓶！就是拖油瓶！
“还有！”刘海中伸出两根手指头，几乎戳到张西范脸上，“我这两个儿子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你得一分不少地赔给我！不然……”
他目光扫过全院，声音带着威胁，“不然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看看是抓你这个强占房屋、行凶伤人的坏分子，还是给我刘海中主持公道！”
他把“坏分子”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阴狠地盯着张西范，仿佛已经看到他被戴上手铐带走的场景。
报公安？他现在底气足！
有老阎在旁边看着，院里这么多人看着，他怕什么？
就算真闹到公安那里，他也能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是为集体保管财产的好人！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西范身上，等着看他如何应对。
阎埠贵站在一旁，扶着眼镜，眼神闪烁，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闹的越大，那么老刘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一想到自己的小钱钱，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张西范迎着刘海中几乎要吃人的目光，还有周围那些复杂的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他只是轻轻地，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这一声轻笑，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刘海中脸色涨得通红，正要跳脚继续叫骂，眼角余光却瞥见院门口晃进两个小小的身影。
那两个孩子，瘦得像两根风干的豆芽菜，身上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破布条拼凑而成，满是油污和尘土，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几乎看不出本来的肤色。
他们怯生生地站在院门口，手里都紧紧攥着东西，男孩子手里是一截发黑的烂菜帮子，女孩子手里则是一根被啃得光溜溜、带着牙印的骨头。
他们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与年龄不符的惊恐和麻木。
张西范的目光瞬间死死的盯着。
那两个孩子……
他死死地盯着他们，像被施定身法。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他们变得如此瘦弱、如此肮脏，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他的弟弟，张西烽
那是他的妹妹，张西梅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弟弟手里的烂菜帮子，妹妹手里的骨头上。
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们像垃圾一样扔到街上，让他们在垃圾堆里刨食？！
他当年离开家，是为挣前程，是为让弟弟妹妹能吃饱穿暖，能坐在教室里读书！
他以为自己离开后，有父母在，有街坊邻居看着，有街道办管着，他们至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至于……不至于活得像两条无家可归的小野狗！
可眼下看到的一切，比他最坏的设想还要残酷一万倍！
他的弟弟妹妹，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像两只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小耗子，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和茫然！
而那个霸占他们家，将他们赶出去，害他们如此凄惨的老畜生，就在他眼前，还在耀武扬威，还在叫嚣！
一股无法遏制的狂怒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垮张西范所有的冷静和克制！他的眼睛瞬间充血，变得骇人的通红！
刘海中正等着张西范接话，见他突然不吭声，只是死死盯着门口，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脸上的得意僵住。
那两个拖油瓶怎么回来！
他心里猛地一慌，但多年的蛮横让他立刻又硬气起来。
回来了又怎么样？
“看什么看！两个没人要的野种！滚回来干什么？要饭要到老子家门口？”刘海中啐一口，试图用更恶毒的骂声压住心里的不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