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送走那两位酒后失态的活宝，屋里总算清静下来。
空气中还弥漫着水煮鱼的麻辣鲜香和浓烈的酒精味儿，张西范打开窗户，夜风吹入，带走几分燥热，也让他因饮酒而略有些发热的头脑更加清明。
他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顿“和事酒”，最终还是演变成拼酒大会，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刚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准备烧点热水洗漱，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自家门口。
“咚咚咚。”叩门声有些迟疑。
张西范眉头微皱，都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
“谁啊？”他扬声问道。
“西范，是我，易中海。”门外传来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
果然是一大爷。
张西范内心有点猜测，这位院里德高望重的老钳工，平日里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自从上次因为棒梗的事情之后，他可是看见自己都是躲着走。今天这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张西范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易中海手里还提着个东西，用一块半旧的灰布小心包着，隐约能看出是两条鱼的轮廓。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易中海居然会主动提东西上门。
“一大爷，这么晚了，您有事？”张西范语气平静，侧身让他进来，目光却在他手里的东西上停留一下。
易中海迈步进屋，眼神落在桌上还没完全收拾干净的残局上，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浓郁酒味和水煮鱼的霸道香味，眼神微微一动，心中暗道这张西范如今的日子过得是真红火。
他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八仙桌的角落，灰布略微散开，露出里面两条用草绳捆扎结实的鲫鱼，个头还不小，每条估摸着都有一斤多重，鳃红眼亮，确实新鲜。
“刚……吃完？”易中海有点尴尬的询问，他是厂里的八级钳工，又是院子的一大爷，平时可没这么来求人的意思。
“嗯，柱子哥过来露了一手新学的川菜，许大茂也过来凑了个热闹，多喝了几杯。”张西范淡淡应着，给易中海倒了杯晾温的开水，“您坐，一大爷。”
易中海他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他下午就从厂里相熟的人那里听说，保卫科今天下午抓人，雷厉风行，其中就有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弟。
这是贾东旭去世之后，他在厂里的压力下带的。
这要是真出什么大事，他这个当师傅的，脸往哪儿搁？
他这八级钳工的金字招牌，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叫得响亮？
他一开始也想过，直接以院里一大爷的身份，倚老卖老，去找张西范说道说道，让他高抬贵手。
可转念一想，张西范这小子，今非昔比，不但是公安局的副局长，又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年轻气盛，手握实权，上次棒梗那事，他就丁点没给自己这个一大爷面子。
现在再去摆谱施压，怕是只会适得其反，把事情彻底搞僵。
思来想去，他一咬牙，通过关系弄来两条鱼，他平时自己都没舍得吃。
这份礼，在他看来，已经算是相当重了。
“西范啊，”易中海终于艰难地开口，“我今天来，是……是有点事，想请你……帮个忙。”
张西范眼神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深浅：“一大爷，您有话直说。都是一个院儿住着，能帮的我肯定尽力。但要是违背原则的事，或者我能力范围之外的，那我也只能说声抱歉。”
这话不软不硬，既给了面子，也亮明底线，把皮球又巧妙地踢回去。
易中海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真是越来越难对付，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这样的，下午厂里保卫科抓人的事，你……你肯定知道吧？”
“嗯，知道一些。”张西范点点头，目光直视着易中海，“今天厂里行动。我们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些厂里的蛀虫，涉嫌内外勾结，长期盗窃工厂财物。这事儿，厂领导非常重视，指示要一查到底，严惩不贷。”他特意加重“长期盗窃”和“严惩不贷”几个字。
易中海听得心头一紧，手心瞬间冒汗，他最怕听到的就是“盗窃工厂财物”这几个字，而且还是“长期”！这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破坏国家建设，够判个好几年的。
他原以为两个徒弟他们只是小偷小摸，没想到牵扯这么深。
“那……那他们……”易中海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刘三他们……他平时是混账了点，手脚也不太干净，但……但不至于干这种偷盗国家财产的大事吧？这里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西范？”
张西范看着易中海那张瞬间苍老好几岁的脸，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其实他是故意吓唬易中海，这老家伙，整天喜欢端着架子，得让他尝尝滋味。
张西范一脸对于犯罪分子的不可饶恕的态度：“一大爷，这个事情，已经是非常严重，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说，这个可是侵犯国家财产，这个事情可不是小事，怎么算是误会呢？”
易中海一脸尴尬的样子，本来还想来求情，但是这张西范开口就是那么严重的事情，自己好像白白跑一趟，但是一想到自己在两个徒弟的家人面前已经打下包票，他强挤出笑容：“西范啊，我的两个徒弟，我也是了解的，他们是没这个胆子去搞这些事情。要不。。。你这边高抬贵手。”
说着就把两条鱼往张西范手里塞。
张西范一个缩手，一份正义分子的样子：“一大爷，你这个是让我犯罪啊，这个可是贿赂罪，你可别忘记，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可是可以直接把你抓起来。”
易中海僵硬住在哪里，手尴尬无比，收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他这脑子怎么突然犯浑，忘记张西范还有这么另外一层身份。
“西范。。。。。你看，你一大爷也是老糊涂，这不是给西烽和西梅两个孩子补补身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