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东部影视城西门。”他报出目的地，然后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车窗，在他疲惫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穿梭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东部影视城那充满仿古建筑和现代喧嚣的西大门。许渊付钱下车，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相对僻静、挂着各色文艺招牌的小巷，在一家挂着木质招牌、画着一只慵懒黑猫的咖啡厅——“猫尾咖啡厅”门前停下。
推门进去，风铃声清脆。吧台后一个扎着丸子头、笑容甜美的女店员抬起头。
“先生，喝点什么？”她声音清亮。
“一杯‘午夜阳光’，多加一份‘遗忘’。”许渊走到吧台前，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台面上敲击了三下，两长一短。
女店员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瞬间认真了一丝。她点点头，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印着咖啡豆图案的小信封，递给许渊：“先生，您的特调需要等待，这是取餐密码。”
“谢谢。”许渊接过信封，看也没看就揣进口袋，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许渊走进咖啡厅旁边更狭窄幽深的后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青苔味和远处飘来的食物香气。他数到第三栋老旧的公寓楼，在锈迹斑斑的电子门禁上输入了密码。
“唉，刘队这个恶趣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许渊心想。
“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他快步走上三楼，在挂着301门牌的房间前停下，再次输入密码。
门锁“咔哒”一声弹开，许渊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像是临时安全屋。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堆着些杂物。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
灯光下，两个人影已经等在那里。正是刘威和颜雪茹。
“来了。”刘威站起身，他穿着便服，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风尘和一丝凝重。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辛苦了。”
许渊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一屁股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点自嘲：“不辛苦，命苦。刚从舆论战场下来，又赶赴秘密据点。这一天天的，比我当经纪人安排艺人档期还忙。”
刘威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他的调侃，随即切入正题，目光锐利地看向许渊：“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没有监控，没有笔录。你可以告诉我，勐拉山洞外，那天下午，真正的真相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许渊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迎上刘威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真相？真相就是，我躲开了那些人的子弹，然后，我把那十几个雇佣兵，包括那个‘蝮蛇’，一个一个打晕，捆了起来。最后，我给他们所有人，包括李宏达和那个叫阿狗的小子，喂了点能让人忘记两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并且能睡上四个小时的……小饼干。”
“滴！描述准确！宿主这次终于说对了，是饼干！”系统的电子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欣慰”感在许渊脑海中响起。
“闭嘴，小2！没人问你！”许渊在意识里没好气地怼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
刘威紧紧地盯着许渊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颅骨，看清他脑子里的每一个念头。几秒钟后，刘威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带着浓浓无奈和挫败感的叹息。
“行……”他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仿佛放弃了追问，“你不说……就算了。”语气里充满了无力感。
许渊嘿嘿一笑，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换了个话题：“刘队，咱们这关系，生死之交了都。网上的破事和我的‘奇遇’先放一边。现在案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那些王八蛋都交代了没？”他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刘威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困惑。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而且，透着古怪。”
“古怪？”许渊皱眉，敏锐地捕捉到刘威语气中的异样，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颜雪茹。颜雪茹也正看着他，眼神清澈，却同样带着一丝凝重，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完全清楚。
许渊的目光重新回到刘威脸上，“有多复杂？有多古怪？刘队，都这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刘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在许渊和颜雪茹脸上来回扫视，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过了足足有半分钟，他才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次行动，我们一共抓获了17名绑匪，包括李宏达在内。”
许渊点头：“嗯，一个不少，都捆得结实着呢。”
“抓捕当时和随后24小时的突击审讯，”刘威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除了李宏达，其他16个人，包括那个阿狗，对绑架、持枪威胁、囚禁人质等犯罪事实，几乎是……供认不讳。”
“李宏达不认？”许渊的眉头拧得更紧，“那个阿狗冲进山洞指证他的口供呢？这么多人都看到听到了，这都不能钉死他？”
“钉不死。”刘威摇摇头，脸上也带着不解和烦躁，“李宏达极其顽固，从头到尾就一句话：他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栽赃陷害！就算阿狗在混乱中冲进山洞喊他‘达哥’，他也一口咬定是阿狗精神错乱认错了人，或者干脆就是演戏诬陷他！至于其他雇佣兵的口供……都和李宏达撇开了关系。仅凭这些间接的人证，在缺乏决定性物证的情况下，想定他的主谋罪，难度极大，检察院那边也很难通过。”
许渊心中一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都不能指控他？那岂不是……”
“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转折。”刘威打断了他，眼神变得异常深邃，“就在抓捕后的第二天，大夏总局直接派了专项调查组下来，全面接管了这个案子。效率高得惊人。”
“总局专项组？”许渊惊讶，这规格有点超乎预料了。
“是的。”刘威点点头，“然后，怪事就来了。专项组接手后，按惯例重新提审了所有人。那几个雇佣兵，包括‘蝮蛇’，还有李宏达……他们的口供，全变了！”
“全变了？”许渊心头一跳。
“对！”刘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们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个开关，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干过的，只要是能想到的罪行，全都交代了！详细得令人发指！”
“李宏达不仅痛快地承认了自己是绑架案的主谋，策划了整个行动，目的是为了揪出他认为的‘内鬼’和灭口。他还主动供出了沈曼青！指认沈曼青是他的同伙，是组织安插在娱乐圈高层的核心成员之一，利用影视项目洗钱、运毒！绑架案也有沈曼青的授意和参与！”
“更劲爆的是，他把李文权也彻底卖了！交代了李文权指使他们利用丰悦的项目作为掩护，长期从事蓝冰贩卖的勾当！运输路线、接头方式、甚至一些隐秘账户信息……都吐了出来！”
许渊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就这么……全交代了？这么痛快？”这和他认知中那些死硬分子完全不一样！这转变也太突兀了！
刘威苦笑：“何止痛快，简直是争先恐后！生怕说慢了显得不够诚恳！专项组当时都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感觉像是……集体中邪了一样！”
就在这时，许渊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滴！系统提示：更新“遗忘饼干”使用说明书补充条款。补充条款：目标使用“遗忘饼干”后，在遗忘指定时段记忆并沉睡四小时的基础上，将于苏醒后第24小时至第48小时期间，进入为期24小时的‘绝对坦白时段’。”
“在此24小时内，目标将无法抑制地产生强烈的倾诉欲，对自身所知的一切犯罪行为及相关细节，均会主动、清晰、完整地进行交代，逻辑清晰，细节丰富。”
许渊：“！！！”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原来如此！一切的“古怪”根源在这里！系统这坑爹的饼干还有这种“售后服务”？！“坦白时段”？这设定也太……太贴（keng）心（die）了吧！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疯狂吐槽系统的冲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