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琴看着许渊那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的表情，忍不住莞尔。她优雅地晃了晃杯中的香槟，语气带着一丝安抚和看透世事的淡然：“好了，许渊。商场如战场，各取所需罢了。至少目前，天穹给我们的资源和平台是实打实的，《寒梅》能上星，也有他们的功劳。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把蛋糕做大，才是硬道理。纠结这些，只会气着自己。”
许渊叹了口气，也知道楚洛琴说的是对的。他耸耸肩，认命道：“行吧，你是老板，格局大。我……我去找个角落喘口气，这地方太闷了。”他实在不习惯这种需要时刻戴着面具、虚与委蛇的名利场。
楚洛琴点点头：“去吧，别走太远。我去和几位老朋友打个招呼。”她端着酒杯，步履从容地融入了另一群衣冠楚楚的宾客之中，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八面玲珑的女强人姿态。
许渊如蒙大赦，赶紧脱离人群中心，溜达到宴会厅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这里靠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燕京流光溢彩的夜景。他背靠着冰冷的玻璃，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重新拿了一杯香槟，其实并不怎么想喝，纯粹是手里需要个东西掩饰无聊。
许渊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朋友圈里，邓乐在抱怨稿子写不完，马云超晒了蓉市的新年灯光秀，温萱萱发了一张堆积如山的报表照片配文“年终冲刺”……都是些琐碎的烟火气，反而让他觉得亲切。他又看了看时间，猜测着齐云和颜雪茹那边综艺录制的进度。
正当他神游天外，考虑要不要提前溜走时，一个带着明显惊喜意味、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刻意甜腻的女声，在他身侧不远处响起：“许总？哎呀，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绝不是那种让人愉悦的耳熟。
许渊心中警铃微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瞬间切换回“社交状态”，脸上挂起无可挑剔的、略带惊讶和客气的笑容，抬起头来。
看清来人的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寒。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丰悦传媒的当家影后，沈曼青。
她今晚的装扮可谓艳光四射。一身酒红色的丝绒长礼服，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曲线，深V领口恰到好处地展露着优雅与性感。精心打理过的卷发慵懒地披在一侧，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红唇饱满，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成熟女星的魅力和久经沙场的自信。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笑容明媚地看着许渊。
然而，让许渊心头微沉的，并非沈曼青本人，而是如同影子般沉默地站在她侧后方半步距离的那个男人。
李宏达。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经纪人对艺人应有的那种温和、恭敬又带着点疏离的职业化微笑。他微微颔首，向许渊示意，姿态无可挑剔。
但许渊的神经却在瞬间绷紧了。系统之前深度查询的结果，机场那个为朱总服务的黑衣人就是李宏达的跟班！这个李宏达，这个表面是经纪人、实则是外国雇佣兵的男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沈老师？李经纪？”许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显得更加热情和“惊喜”，他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二位！沈老师今晚真是光彩照人！”他先跟沈曼青握了握手，手一触即分，礼貌得体。然后又转向李宏达，“李经纪，好久不见，风采依旧！”
沈曼青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风情万种：“许总真会说话！您才是，听说最近可是风生水起啊！《寒梅》马上就要在大夏tV播出了吧？真是恭喜恭喜！齐云和雪茹那俩孩子，跟着您，前途无量啊！”她的话语看似恭维，实则带着一种前辈审视后辈、同行打量对手的意味。
“沈老师过奖了，都是运气，也是他们自己争气。”许渊滴水不漏，目光转向李宏达，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李经纪最近也很忙吧？听说沈老师开年要参加家卫导演的大制作？”
李宏达脸上的职业笑容不变，声音平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都是些常规工作，为沈老师服务好是首要任务。倒是许总您，【渊海传媒】独立运营后势头很猛，签下了萧祎辰，又接连有项目上马，让人刮目相看。”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像探照灯一样，在许渊脸上扫过，带着一种无形的审视和评估。
萧祎辰！许渊想起来，这两人当时空降《梦想的生活》节目组，就是为了寻找萧祎辰的。不行，得赶紧绕开话题！
许渊面上一派轻松说道：“嗨，小打小闹，混口饭吃。跟沈老师这样的大影后和丰悦这样的行业巨头比起来，我们就是小舢板，还得向行业内很多前辈多学习取经呢。说起来，李经纪好像也是才入行不久的吧，有时间一起探讨探讨一下经验啊，如何才能带到像沈老师这样的大影后！”
见话题转到了李宏达的资历上，沈曼青把话题接了过去，笑着说道：“许总太谦虚了。对了，听说您和楚总的新公司环境特别好？改天有空，真想去参观学习一下呢。”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随时欢迎啊！只要沈老师和李经纪不嫌弃我们那小地方简陋，到时候我们边喝茶边聊！”许渊笑容满面地应承着，心里却飞速盘算着：参观？是想近距离观察，还是另有所图？
李宏达适时地插话，语气恭敬地提醒沈曼青：“曼青，刘导他们好像在那边，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他巧妙地给了沈曼青一个离开的台阶。
“哎呀，你看我，光顾着跟许总聊天了。”沈曼青仿佛才想起来似的，对许渊歉意一笑，“许总，那我们先失陪一下，过去打个招呼。改天再聊？”
“当然当然，沈老师请便！”许渊笑容可掬地目送他们。
沈曼青优雅地转身，摇曳生姿地走向另一群宾客。李宏达紧随其后，在转身的瞬间，他那看似温和的目光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许渊的脸，那眼神深处，仿佛淬着寒冰，带着一种冰冷的、捕食者般的审视，稍纵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许渊脸上的笑容在李宏达转身的刹那便淡了下去，只剩下嘴角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端起酒杯，将杯中那并不想喝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凉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骤然升起的警惕和冷意。
这看似偶然的寒暄，平静水面下，是汹涌的暗流。
许渊正盯着李宏达消失的方向，心头那点冷意还没完全散去，盘算着这看似偶然的碰面背后可能隐藏的深意。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衣香鬓影中扫过，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精心修饰过的脸孔。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某个角落里。
那个身影……啧，真是越不想见鬼，鬼越找上门！
只见方淮晟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亮面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正端着酒杯，跟一个穿着暴露晚礼服、看起来像是某小网红的女人谈笑风生。他脸上挂着那种许渊无比熟悉的、自以为魅力无边、实则油腻得能炒三盘菜的得意笑容。
“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许渊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酒都开始反胃。他立刻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燕京的夜景，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方淮晟那自带“讨人嫌”雷达的眼睛，显然已经精准地捕捉到了许渊的存在。许渊那避之不及的姿态，反而像是一针兴奋剂，直接打进了方淮晟的血管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挑衅而得意，对身边的女伴说了句什么，便端着酒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朝着许渊所在的角落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