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强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过头，那张脸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沉。
“一千一百万。”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陈诚看都没看他，再次举牌。
“一千一百五十万。”
主持人刘局长握着小木锤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一千一百五十万一次。”
李国强举牌。
“一千二百万。”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根本不是竞拍，这是神仙打架。
陈诚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他举起了牌子。
“一千二百五十万。”
李国强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叩击了几下，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窗边，背对所有人，点上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背影。
陈诚死死盯着那个背影，手心已经全是黏腻的汗。
李国强猛吸了几口烟，突然转过身，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一千三百万。”
语气平静得可怕，但那股志在必得的狠劲，陈诚听得清清楚楚。
陈诚的手指几乎要将手里的竞拍牌捏碎。
一千三百五十万。
举，还是不举？
他全部身家就两千一百万，花一千三百五十万买下这块地，剩下的七百五十万，项目能不能转得动都是个问题。
可如果不举，这块地，连同他所有的心血，都将成为李国强的囊中之物。
郭晓莹那张带着担忧的脸，还有女儿陈念安清澈的眼睛，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我？”
妻子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陈诚猛地举起了牌子。
“一千三百五十万。”
李国强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陈总，好魄力。”
他没再举牌，施施然走回座位坐下，像个看戏的。
刘局长高高举起小木锤。
“一千三百五十万一次！”
“一千三百五十万两次！”
“成交！”
“当！”
木锤落下，声音清脆。
陈诚整个人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赢了。
但他也清楚，这仅仅是开始。
拍卖会结束，陈诚去办理手续，签字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厉害。
一千三百五十万，加上之前投进去的四千多万，这个项目已经吞了他快六千万的真金白银。
而他手里，只剩下七百五十万。
这点钱，能撑多久？
他不敢往下想。
刚从市政府大楼出来，霍明轩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陈，牛逼啊！拿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他妈就在外面等着呢！刚才瞅见李国强那老小子出来了，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霍明轩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老陈，你现在兜里还剩多少子弹？”
陈诚沉默了几秒。
“七百五十万。”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半天，霍明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透着一股凝重。
“老陈，这点钱……够吗？”
“不够。”陈诚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但我没得选，这块地，我必须拿下。”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一期工程收尾，然后……找钱。”陈诚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明轩，帮我联系几家投资公司，看看有没有人对我的项目感兴趣。”
“行，我马上去办！”
挂了电话，陈诚开着车，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占股80%，李国强占20%。
要融资，就得稀释自己的股权。
可拿出去多少才合适？
拿多了，公司就不是自己的了。
拿少了，融来的钱不够塞牙缝。
这他妈就是个死结。
回到家，郭晓莹正抱着陈念安讲故事。
见陈诚进门，她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样？”
“拿下了。”陈诚脱下外套，声音有些沙哑。
“一千三百五十万。”
郭晓莹的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这么贵？”
“李国强一直在抬价。”陈诚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不过，总算是拿下来了。”
郭晓莹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轻声问：“老陈，那咱们……还剩多少钱？”
“七百五十万。”陈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晓莹，我准备找人融资。”
“融资？”郭晓莹愣住了，“找谁？”
“还没定，明轩在帮我联系。”陈诚抬起头，看着妻子，“晓莹，如果顺利，我可能要拿出30%的股权。”
郭晓莹的呼吸一滞。
她心里快速算了一笔账，陈诚现在占80%，拿出30%，就只剩50%。
李国强20%，新来的投资方30%，陈诚虽然还是第一大股东，但已经失去了对公司的绝对掌控。
“老陈，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大。”陈诚点头，“但我没别的办法，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郭晓莹握紧了他的手。
“那你千万小心，别被人给坑了。”
“放心，我有数。”
第二天，霍明轩就把几家投资公司的资料送了过来。
陈诚在办公室里一份份地翻看。
第一家，搞农业投资的，规模太小，最多只能出五百万。
杯水车薪。
第二家，搞房地产的，倒是愿意出一千万，但张口就要50%的股权。
想屁吃呢？陈诚直接把资料扔到一边。
第三家，是一家私募基金，愿意出一千五百万，要35%的股权。
陈诚盯着这份资料，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
一千五百万，够了。
但35%的股权，意味着他的持股比例会降到45%，比李国强和新投资方的总和还要少。
他将彻底失去控制权。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会所嫩模。
输了，血本无归，被人一脚踢出局。
陈诚又点上一根烟，在办公室里烦躁地踱步。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陈总，我是穆勒。”
陈诚愣了一下，是那个他高薪聘请的德国农业专家。
“穆勒博士？有事吗？”
“陈总，我听说……你在找钱？”穆勒的中文有些蹩脚，但意思很清楚。
“是，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在欧洲做农业投资，他对你的项目，very interested（很感兴趣）。”
陈诚心里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