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炼金工坊里，暗影被囚在一间临时封闭室中。
他的意识已被梦境碎片撕裂大半，躯体却还残留一口气，像条被剥皮的毒蛇，偶尔嘶嘶吐息。
李响坐在房间另一头，背靠破墙，指尖拨弄着桌上那块最新提炼出的梦境碎片核心。
这是他从暗影脑里剖出来的最后一块干净的思维残渣。
——其中藏着幕后主脑与暗影的最后一次私下接触。
楚随风低声提醒：
“他现在残留的意识随时会断，要不要先给剂量稳定一下？”
李响摇头：“不需要。”
他目光盯着梦境碎片的微光，像是看着一扇通往深渊的门，声线低沉：
“梦境碎片不是靠药剂维持，是靠恐惧自我繁殖。他越怕，残留的意识越粘连紧密。”
楚随风打了个寒颤，看了眼暗影那双几乎翻白的眼睛，不再多言。
李响戴上逆向符箓镜片，低声念动梦象咒，将梦境碎片轻轻抵在暗影的额头。
“进去。”
碎片内，残存的梦象被瞬间点燃，暗影浑身抽搐，眼球里浮出血丝。
他的意识如被强行拖拽，回到了与幕后主脑最后的密会。
这是一次反向入侵：
李响借用梦境碎片，把自己的意识部分投放到暗影残余记忆里，直接与幕后主脑留下的“意象”对撞。
梦境中，黑色大厅里，长桌尽头坐着那道人影：
身形模糊，脸部似被浓雾吞没，只有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异常清晰。
“李响。”
那道意象竟像是活着，发出一声低沉嗓音，像嘲笑又像叹息。
李响意识分身出现在长桌对面，唇角勾起冷笑：
“你就是暗影背后的真主人？”
“只是个影子。”
雾中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梦核扭曲的回声，“真相永远不在你眼前，而在你最怕看见的地方。”
李响没动，他抬手捏住一片更小的梦境碎片，微微用力一抹。
长桌瞬间四分五裂，雾中人身后的空间裂开，变成无数镜面，每一面都映出幕后主脑可能的真实面孔：
——老者、少年、带面具的女人、无名的空洞……
“你想用虚假身份扰乱我？”
李响轻声笑了。
梦境碎片在他指尖化作锋利的线，一道道割裂镜面，将那些混乱身份层层剥开。
“你的伪装，就是你的心魔。你越怕被看见真面目，梦境碎片就越能撕开你。”
李响逼近，每往前一步，那些镜面背后的真相就往外溢一分。
雾中人不再说话，他的面孔终于在破碎的镜里显露：
一个戴着镶银单片眼镜的男人，嘴角带着神经质的冷笑，右颊有一道细细的火焰烙痕。
李响盯着他，缓缓开口：“果然是你。”
他没说名字，因为这人根本不存在档案里，却和李响十年前的梦核实验脱不开关系。
雾中人忽地笑了，低沉嘶哑：
“李响，梦境碎片是好东西，但你用它来窥探别人，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盯得太久，也会被看见？”
话音落下，梦境开始逆转。
长桌化作一片无尽回廊，李响的意识被反向拖进幕后主脑早已布好的第二层梦核陷阱。
四周是一个又一个“李响”的投影，披着他自己的面孔，低声嘲笑着他过去在梦核实验里犯下的错。
“你骗过多少人？”
“多少人被你送进这张梦网？”
“你自己……又怕什么？”
回廊里，幻影化作一只只低语的口，试图撕开李响的理智，把他拉入“自我分裂”。
现实里，楚随风看到李响额头浮现青筋，手背血管暴突，冷汗直冒，却依旧死死抓着那块梦境碎片。
“别断……千万别断……他要是现在被反噬，整个人都会被困进去！”
楚随风咬牙，刚要动手，却被李响一声低吼喝住：
“放手！”
李响在梦里睁开双眼，冷笑着看向那成百上千张自己的脸：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反噬？可笑。”
他把梦境碎片猛地插入自己投影的心口。
这一瞬间，梦境迷宫倒转，所有李响的幻象化作梦核之火，被他吸收回体内。
“我没骗过任何人，”
李响低声说，声音像冷钢刀，“我只是从来没怕过，别人也怕我不够狠。”
梦境碎片在他掌心炸裂成一条血色梦象丝，直接顺着回廊反冲向幕后主脑的意象。
雾中人面色终于变了，半张脸在梦火中被烧得扭曲：
“李响！”
李响脚步逼近，抬起手，将梦象丝猛地缠住那人的意识投影，低声：
“你怕什么？怕死？怕被人看见你藏的东西？”
梦象丝像蚕丝剥茧，把那人思维深处的记忆一寸寸拽出来。
远处，一座藏匿的实验楼，一串备用的梦核投影矩阵，还有那封早该销毁的实验报告……
李响眸色沉得吓人，压低嗓音：
“好，你藏的，我都拿走。”
梦境碎片在指间彻底熄灭时，李响倏地睁开眼，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楚随风冲上前扶住他，眼神里透着后怕：
“怎么样？”
李响没回答，只缓缓抬手，把手心里那块已经死去的梦境碎片拍在桌上。
“幕后主脑的真位置找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彻底的冷意，“这场局，该收尾了。”
楚随风深吸一口气：
“接下来呢？”
李响闭了闭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冷汗，开口却是低沉坚定：
“接下来，把他拉到现实里——让他也尝一尝，被梦境撕开到底是种什么滋味。”
黎明的天光透进残破的工坊，照在李响掌心那枚已经变得暗哑的梦境碎片上。
下一秒，他抬头望向即将破晓的天边，眸光漆黑锋利。
梦境，是武器。
也是他自己最锋利的利刃。
这次，不留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