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奢华的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橘色。
但这份温暖，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中那几乎凝固的死寂。
顾尘将柳如烟送回公寓，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柳云景似乎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从房间里探出头看了一眼，便很懂事地又把门关上了。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有那些在沉默中疯狂发酵的，无法言说的心事。
“如烟，你……”
顾尘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然而，他才刚开口，就被柳如烟打断了。
“顾尘。”
她转过身，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夕阳的光，落在她那张被泪水洗过的，美得不似真人的脸上。她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再也看不到半分属于凡人的脆弱与悲伤。
“坐。”
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
顾尘的心，没来由地一沉。
他依言坐下，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像一只随时准备迎接冲击的猎豹。
柳如烟也缓缓坐下，与他隔着一张昂贵的茶几，四目相对。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一万个问题想问我。”
她率先开口，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
“比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废弃的老城区。”
“比如，我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力量。”
“比如，张雨涵她们身上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每说一句，顾尘的瞳孔就收缩一分。
这些，确实都是他想问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柳如烟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所以，我今天就一次性告诉你答案。”
她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
“我，是柳如烟。”
“也……不是柳如烟。”
顾尘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柳如烟？这是什么意思？
“你所认识的，那个懦弱、自卑、被霸凌了三年，最后选择走向天台的女孩，她的灵魂，确实叫柳如烟。”
柳如烟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轨迹，她的命运，本应该是在无尽的绝望中，化作一个被怨念束缚的人偶，一个可悲的怨灵。”
“然后……”
她顿了顿，目光精准地落在顾尘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然后，被你，这个天命之子，亲手净化，成为你成长道路上，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这，就是她全部的，也是唯一的价值。”
轰隆！！！
顾尘的脑子里，如同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他所守护了三年的女孩，他心中那道皎洁的白月光，她存在的意义，竟然只是为了……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这个认知，比杀了他还要让他痛苦！
“不……不可能……”他的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
“没什么不可能的。”柳如烟漠然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
“因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
【宿主！宿主你疯了！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摊牌？你这是要玩死你自己还是玩死他啊？我辛辛苦苦演了这么久啊喂！】
系统的尖叫，在柳如烟的脑海里疯狂刷屏。
但她置若罔闻。
有些事，是时候该让他知道了。
她看着顾尘那张因为震惊而失血的脸，投下了最后一颗，足以将他整个世界观彻底粉碎的重磅炸弹。
“你之所以能看见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你之所以拥有净化怨灵、封印怪谈的力量……”
“那是因为，你的力量，本就是我的。”
“更准确地说，是你体内的力量，是我破碎道果后，散落诸天万界的一块碎片。”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应该在你最强，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了你，然后……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杀了你！
取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这几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音节，都化作淬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顾尘的心脏！
他浑身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是这样吗？
她接近自己，她对他好，都只是为了……杀了他，夺回力量？
一股无法言喻的背叛感和荒谬感，瞬间将他吞噬。
但下一秒，柳如烟的话，又让他从冰冷的地狱，坠入了另一个充满迷茫和痛苦的深渊。
“我本来，是应该这么做的。”
柳如烟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悲伤、和痛苦的复杂情绪。
她看着顾尘那张和记忆深处，几乎分毫不差的脸，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是，你偏偏……长了一张和我哥哥，一模一样的脸。”
“我需要回收我所有的力量，去复活我真正的哥哥。”
“可我……下不了手。”
顾尘彻底僵住了。
哥哥？
又是哥哥！
他脑中一片混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柳如烟看着他痛苦挣扎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对他的刺激还不够，又补上了一句。
“所以，你放心。”
“我会等。”
“等你走完这一世的阳寿，等你自然老死之后，我再来回收我的道果碎片。”
“就当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我给你最后的仁慈。”
这所谓的“仁慈”，却是最残忍的宣判！
它将顾尘的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倒计时！
他活着，只是因为她暂时的“不忍心”！
顾尘的拳头，死死地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刺出血来，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死死地盯着柳如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那个原来的如烟呢？”
“她在哪？！”
这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柳如烟看着他那双因为急切而变得赤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她在我的身体里，沉睡。”
沉睡！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光，瞬间刺破了顾尘心中所有的黑暗和绝望！
只要她还在！
只要她还在，就还有希望！
【卧槽！这男主什么品种的恋爱脑？不要命了？等等……这剧情我怎么感觉那么熟啊！当年柳无道那家伙，为了救宿主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完犊子了，历史要重演了！】
系统233在疯狂吐槽。
顾尘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绕过茶几，几步冲到柳如烟的面前，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把她还给我！”
他看着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要你把原来的柳如烟还给我！”
“我愿意……把你的力量，现在就还给你！”
柳如烟猛地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确定？”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取走道果碎片之后，你……还能活下来。”
这已经不是交易了。
这是在用他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灵魂！
“我确定！”
顾尘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逼视着她，眼中是义无反顾的火焰。
“来吧！”
一个字，斩钉截铁！
用他的命，换回他爱了三年的女孩，值了！
柳如烟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因为决绝而显得无比坚毅的脸。
看着他那双为了另一个人，可以毫不犹豫赴死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和记忆深处，那个同样为了保护自己，燃烧了神魂的背影，缓缓重叠。
她嘴角的冰冷，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了复杂情绪的，无奈的叹息。
“你还真是……”
“和我的哥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