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景通踩着地上未干的血渍,军靴底碾过碎石与凝固的黑血,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魁梧的身影挡在幸存者们面前,像一堵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里一张张瑟缩的脸。
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暴戾的戾气。
“都他妈把头抬起来!”
他突然沉喝一声,声音像闷雷般炸响在空地上,吓得最前排一个抱着膝盖的女生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洪景通却毫不在意,粗粝的手指点了点人群,“我问你们,这里面有没有个叫杨景元的女学生?”
“大二的,以前常在经管院楼下晃悠。”
人群死寂,只有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吹动幸存者们破烂的衣角。
没人敢应声,甚至没人敢与他对视。
在这片被洪景通掌控的地盘里,他的问题从来不是询问,而是命令,答错或沉默,都可能换来一顿毒打,甚至沦为“储备粮”。
洪景通见没人说话,脸色愈发阴沉,抬脚踹向旁边一个蜷缩着的男生。
那男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肘磕在碎石上,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却只能咬着牙爬起来,死死低着头不敢吭声。
“老子再问一遍!”洪景通从腰间摸出半块干硬的馒头,在手里掂了掂,浑浊的眼睛里透出诱惑的光。
“谁能把杨景元找出来,这半块白面馒头先赏他!要是能说清她藏在哪,我再给一块腊肉,让他饱吃一顿!”
“白面馒头”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心里。末世里,树皮草根都能当救命粮,纯白的馒头早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想。
人群里泛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悄悄抬起眼,眼神里藏着挣扎——一边是对洪景通的恐惧,一边是对食物的渴望。
站在洪景通身后的刀疤男见状,凑上前嬉皮笑脸地问道:“大哥,这杨景元到底是何方神圣?”
“值得您这么费心找她,还出这么重的赏?”他一边说,一边瞥了眼洪景通手里的馒头,咽了口唾沫。
洪景通听到“杨景元”三个字,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猛地将手里的馒头砸在地上,一脚踩得稀烂,唾沫星子飞溅。
“何方神圣?”
“她就是个丧尽天良的烂货!”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恨到骨子里的事,“末世前,她在图书馆三楼诬陷人偷拍。”
“你们知道她诬陷的是谁吗?”
他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悲愤:“是咱们学校机械院的一个同学,叫陈默!”
“那小子平时在校园里出了名的老实巴交,说话都不敢大声,见了女生都脸红。”
“他家里条件不好,爸妈是乡下种地的,供他上大学不容易,他自己省吃俭用,课余时间还去食堂帮工赚学费,人缘好得很。”
“食堂阿姨给菜都多舀一勺,同学忘带饭卡他都主动帮忙刷,谁提起他不竖个大拇指?”
人群里有人悄悄点头,显然对这个叫陈默的男生有印象。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缩在角落里,小声嘀咕:“我……我记得他,以前经常在图书馆占座,还会帮大家整理散落的书……”
“就是他!”
洪景通指着那个女生,眼神里的戾气稍缓,随即又被恨意淹没。
“那天陈默就坐在杨景元斜对面,低头看课件的时候,手机不小心从口袋滑出来,屏幕亮了一下。”
“就这么个破事,杨景元突然跳起来喊他偷拍,还冲上去抢他手机,闹得整个图书馆都知道!”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陈默那小子老实,当时都吓懵了,只会反复说自己没拍。”
“可杨景元不依不饶,又哭又闹,还喊来她男朋友和几个朋友,对着陈默又推又骂,把他的手机摔在地上踩碎。”
“后来学校保卫处来了,杨景元一口咬定陈默偷拍,还说他手机里有证据。”
“可手机都被踩烂了,怎么查?最后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给了陈默一个警告处分,还贴了公告!”
说到这里,洪景通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那公告一贴出来,陈默彻底毁了。”
“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说他是‘偷拍狂’,以前跟他交好的同学也渐渐疏远他。”
“他爸妈从乡下赶来学校,求着老师撤销处分,可学校根本不理。”
他妈妈本来就有心脏病,来回折腾加上气不过,在学校门口晕过去,送医院没几天就走了。
他爸爸受不了打击,回乡下后也一病不起,没多久也没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叹息,有人悄悄抹了抹眼角。
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哽咽着说:“我后来听说,陈默那段时间瘦得不成样子,天天待在宿舍里不出来……”
“待在宿舍?他最后被逼得跳河了!”洪景通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簌簌掉落。
“家里两个老人没了,他自己背着处分,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那点念想彻底断了。”
“末世前一个月,有人在东湖边发现了他的尸体,兜里还揣着一张他爸妈的合照。”
他喘着粗气,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好好一个人,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老实人。”
“就被杨景元那个烂货一句话给毁了!她诬陷人就算了,事后还到处炫耀,说自己‘机智’,收拾了‘变态’!”
“这笔账,老子记了快一年了!”
刀疤男连忙附和,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妈的!这女人真不是个东西!大哥,您放心,咱们就算把整个武大翻过来,也得把她找出来,让她给陈默偿命!”
“偿命?太便宜她了!”洪景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要让她尝尝陈默受过的苦。”
“让她被人指指点点,让她众叛亲离,最后再慢慢折磨她,让她知道,毁了别人的人生,就得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他转头再次看向人群,声音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与诱惑:“你们听好了!不管是谁,只要能认出杨景元。”
“或者知道她藏在哪儿,我说到做到,给最好的食物!但要是有人敢包庇她,或者跟我耍花招。”
他指了指不远处厨房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看见没?那就是下场!”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人群。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男生犹豫了许久,终于颤抖着举起手。
“我……我认识杨景元,她……她末世爆发那天,跟我一个班的几个女生一起,躲进了图书馆西侧的自习室。”
“那里窗户小,门也结实,当时我们好多人都想进去,被她们拦住了……”
“哦?”洪景通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抓住男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男生疼得龇牙咧嘴,“你确定?她们现在还在里面吗?”
“我……我不确定。”
男生疼得眼泪直流,急忙摇头。
“后来图书馆里的丧尸越来越多,西侧那片区域早就被丧尸围了,没人敢靠近……”
“但我记得,她们当时带了不少吃的,说不定还活着……”
洪景通松开手,满意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扔给他半块压缩饼干:“好!算你识相!”
他转头对着刀疤男和身后的手下喊道:“都给我抄家伙!带上汽油和火把,跟我去图书馆!”
“今天就算把那片自习室拆了,也要把杨景元那烂货揪出来!”
“是!大哥!”手下们立刻应和,纷纷拿起靠在墙边的砍刀、钢管,还有人扛着一桶汽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既能讨好老大,说不定还能在图书馆里搜到些物资,对他们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事。
洪景通带头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魁梧的身影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沉重的脚印,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幸存者们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陈默的同情,对杨景元的担忧,还有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复仇的茫然。
而此刻的图书馆西侧,那间被丧尸围困的自习室里,几个女生正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正是杨景元,她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迟来了一年的复仇,正朝着她步步逼近。
更没人知道,在图书馆昏暗的走廊深处,一只被基因药剂变异的怪物正蛰伏在阴影里。
猩红的眼睛盯着通往自习室的方向,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