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翊聪努力保持冷静。
“你被一种病毒感染了,它在影响你的思维。”
“病毒?”
方铭笑了笑,那笑容空洞得令人心寒。
“师父,你说得对,我确实被感染了。”
“但不是被病毒感染,而是被……真相感染。”
“我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痛苦,疾病,死亡,分离。”
“我们所谓的'拯救',不过是在延长痛苦而已。”
“师父,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治疗了一个白血病儿童。”
“我成功了,孩子的病好了。”
“但我突然想到,他迟早还是会死的。”
“可能是意外,可能是其他疾病,可能是衰老。”
“那我救他,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让他现在就解脱,不是更好吗?”
周翊聪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这就是“虚无病毒”最可怕的地方。
它不会让人疯狂,不会让人失去理智。
恰恰相反,它会让人变得过度“理性”,开始用最冷酷的逻辑,去审视生命的意义。
然后得出“生命没有意义”的结论。
“方铭,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不用了,师父。”
方铭摇摇头。
“我已经做了决定。”
“今天晚上,我会结束这一切。”
“不只是我,琪琪、陈斌,还有神州中医集团的所有人,我们都想明白了。”
“与其在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里继续痛苦,不如……”
“住口!”
周翊聪怒吼一声,【守护者之心】的力量瞬间爆发。
一股纯净、温暖、充满生命力的能量波动,通过通讯频道,直接冲击向方铭的意识。
方铭的身体,猛然一颤。
他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
“师父……我……”
但仅仅一瞬间,那丝困惑就消失了。
“虚无病毒”的影响太深,【守护者之心】的远程干预,只能产生微弱的效果。
“师父,不要白费力气了。”
方铭重新变得“理性”。
“你的能力我知道,但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痛苦就是痛苦,死亡就是死亡。”
“我们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通讯中断了。
周翊聪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
他的弟子,他最得意的传人,就在他眼前,一步步走向深渊。
而他,却无能为力。
“大人,我们刚刚接收到全球各地的紧急报告。”
雷诺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
“请说。”
“全球自杀率,在过去六小时内,上升了1127%。”
“各大医院的心理科,已经完全瘫痪。”
“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最高级别的全球健康警报。”
“但是……”
雷诺的声音卡住了。
“但是什么?”
“但是连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们,也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
“他们在考虑……撤销警报。”
“因为他们觉得,这种'觉醒',或许是好事。”
周翊聪闭上了眼睛。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虚无病毒”不仅感染了普通民众,连政府机构、医疗机构的关键人员,也被感染了。
整个人类文明的决策体系,正在崩溃。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二十四小时,地球上就不会有人愿意继续活下去了。
“雷诺,立即降落。”
周翊聪睁开眼睛,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目标,神州中医集团总部。”
“大人,那里的感染情况最严重,您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不是一个人。”
周翊聪站起身,走向医疗舱。
在那里,那个被他治愈的能量体“光”,正静静地悬浮着。
“光,你愿意帮助我吗?”
金色的光芒微微闪烁,传递出坚定的意念。
“愿意。”
“很好。”
周翊聪取出了【聚灵阵·完整版】的阵图。
“我需要在地球上布置一个超大型的聚灵阵。”
“用天地灵气,来对抗虚无病毒。”
“但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
“我需要你帮我引导和放大灵气的流动。”
“明白。”
“光”的意念中,充满了感激和决心。
“您救了我,现在轮到我来救其他人了。”
十分钟后。
“神农号”降落在神州中医集团的楼顶。
周翊聪和“光”,一起走出了舰舱。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割。
整个大楼,死气沉沉。
原本热闹的办公区域,现在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周翊聪走进电梯,按下了地下实验室的按钮。
那里,是神州中医集团的核心。
也是方铭、琪琪他们最后的聚集地。
电梯门打开。
实验室里,聚集着二十多个人。
方铭、琪琪、陈斌,还有其他的核心研究人员。
他们围坐在一起,正在进行某种仪式般的讨论。
“师父。”
看到周翊聪出现,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但没有人表现出惊喜或者激动。
他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空洞和“理性”。
“你来得正好。”
琪琪站起身,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笑容。
“我们正在讨论,应该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
“你觉得呢?”
“我觉得……”
周翊聪深吸一口气,【守护者之心】的力量开始在体内汇聚。
“你们都疯了。”
周翊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方铭,琪琪,陈斌……
这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弟子,此刻的眼神,就像一潭死水。
没有波澜,没有情感,只有一种勘破红尘般的“通透”。
“师父,你救不了我们的。”
方铭平静地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恳求或者绝望,只有陈述。
“我们不是病了,我们是……醒了。”
“是啊,师父。”琪琪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微笑,一种诡异的、解脱的微笑,“我们终于明白了,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最大的骗局。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延长痛苦。现在,我们选择退出这场游戏。”
“你们醒了?”
周翊聪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
“你们只是病了。”
“病得不轻。”
他没有和他们争论任何关于生命意义的哲学问题。
因为他知道,和一个被病毒操控了思维的病人争论,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医生的天职,不是辩论。
是治病!
“你们的病,叫‘存在意志衰竭症’。”
周翊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病因,是感染了一种名为‘虚无’的病毒。”
“症状,是丧失求生本能,逻辑思维极度强化,最终会主动选择自我终结。”
“作为你们的师父,作为一名医者。”
“我的责任,就是治好你们。”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转身走向实验室的中央。
方铭等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仿佛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可怜人。
“师父,放弃吧。”
“这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