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漓走后，顾城渊神色冷凝。
白佑看向苏琛，发现一向吵吵闹闹的苏琛这时也反常的沉默。
“你们……”白佑疑道，“秋漓说了什么让你们脸色这么不好看？”
苏琛闻言，抬头看看白佑，又看看顾城渊，犹豫一阵，最后又把话咽回去。
白佑：“这是？”
顾城渊瞥了苏琛一眼；苏琛立刻会意，走远了些。
待苏琛出了小院，顾城渊便直白与他道：“哥哥可知萧程肆。”
这个名字谁会不知，十几年前人间动荡的话本子白佑听过不少，这乱世的罪魁祸首就是萧程肆。
萧程肆这个名字与顾城渊的名字在这世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佑怎会不知。
“就是那位修习邪术走火入魔，导致邪物失控让世间陷入动荡的萧程肆么？”
顾城渊轻轻皱眉，顿了一下，语气微微犹豫：“哥哥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白佑想了想：“并不是很多，但是传闻中池渊似乎是他的师兄。”
顾城渊嗯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有吗？”
“嗯……”
白佑欲言又止。
话本子里除了顾城渊和萧程肆这两个出名人物，那么第三个就数那位臭名昭着的青泽仙尊。
不过说来也怪，这青泽仙尊的真名倒是被人保护的极好，这世间几乎没有人知晓这位师尊的真名。
毕竟是顾城渊的先师，出于尊重，白佑自然不能多做评价。
看他犹豫，顾城渊眼神黯了黯，眸子里的情绪一阵翻涌后望着他轻声道：“不是那样的。”
白佑不禁呼吸一滞。
那双眼睛承载了太多，复杂的像是有千重的感情，但最后那些情绪都化为一池星点，落入深深的黑瞳，消散不见。
长睫簌簌，他说，不是的。
白佑哑然。
他信顾城渊，既然他说不是的，那么也许当年的事会另有隐情。
他默默想着。
顾城渊垂下眼睫，喃喃地说着：“是世人对他误解太多。”
白佑下意识想安慰，但看着他的神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城渊这副模样跟之前那个梦里的小徒弟很像……
白佑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画面。
梦里的师尊把小徒弟唤什么来着？
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关键，白佑凝神努力回想，脑海中场景越来越清晰，可就在他快想起来的时，太阳穴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白佑一惊，闷哼一声，紧皱眉头。
顾城渊回过神，完全没了之前那副模样，他想起身，但白佑挥挥手表示不用。
顾城渊担心道：“是不是不小心被妣鬼蛛伤了？”
白佑摇头，等那扎针般的疼痛缓下来，舒出一口气：“先前脑海里闪现出一些画面，很是模糊，仔细一想就头疼……我没事的，放心。”
顾城渊闻言神色微变：“既然想多了会头疼，那哥哥就先不要想。”
“嗯。”白佑安抚地笑了笑，之后又挑起正事的话头，“先前池渊提起萧程肆，是因为楚池萧背后的那个人是萧程肆？”
顾城渊：“不错。”
白佑蹙起眉头：“若真的如此，萧程肆为何会要让楚池萧提前炼制走尸来杀你？”
顾城渊嘲讽地勾起唇角，幽幽道：“因为是我将他封关在灵涧峰，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白佑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
顾城渊解释道：“柳含烟的招阴阵吸收阴气，美其名曰是给她柳家报仇，但其实那并不是普通的招阴阵。”
白佑疑道：“不是普通的招阴阵？那是什么？”
顾城渊道：“普通的招阴阵呈暗赤色，在那一夜的招阴阵却是鲜红的。”
“这种阵法是一种邪术，虽然也会吸收阴气，但吸收的阴气却不是给开启阵法者柳含烟使用的。”
顾城渊卖了个关子：“那天察觉到不对劲后我就派人去搜查哪里有阴气暴涨的现象，结果哥哥你猜猜是哪里？”
白佑隐约猜得出来，但他也很配合的没有道破：“是哪里？”
“灵涧峰。”
“是萧程肆要用阴气么？”白佑若有所思，“可是他被封印在灵涧峰整天不能见天日，要阴气做什么呢？”
顾城渊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靠在用竹条围起来的栏栅上：“他是要借用阴气来引诱大量邪物靠近，导致浓郁的邪气侵染法阵，从而达到冲破封印的目的。”
“但是由于我们破了招阴阵，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想利用楚池萧的走尸杀了我，这样就没有人继续给法阵施压了，他想做什么自然也好做些。”
白佑思索道：“看柳含烟和楚池萧的模样，他们应当是筹谋了好久。”
顾城渊嗯了一声：“算下来，也确实是谋划了许久，为了不让苍幽山察觉，他们倒是耐心地等了十八年。”
白佑看着顾城渊骨节清晰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扣石桌，思绪缓缓放开：“他若是真的逃了出来，他会做什么？”
扣着石桌的手猛的一停，随后顾城渊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画面，眼底缓缓渗出一丝冷意，他望着白佑，没有开口。
“……”
白佑被他这个眼神看的浑身发毛。
这种眼神他从来没有见过。
不，不是没有见过，而是顾城渊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池渊？”
莫名地紧张起来，白佑喉结滚动，他大着胆子仔细去看顾城渊，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瞳孔放大，没有目的地放空。
白佑不敢打扰，只好微微俯身，等顾城渊缓过来。
顾城渊这个反应……看来是萧程肆做了什么让顾城渊特别生气地事情；白佑东想西想一些有的没的，望着顾城渊的衣领看，看着看着就发了呆。
是什么事情？
白佑想起了先前听的话本子，里边关于萧程肆的故事挺多的，要说一件最有可能让顾城渊露出这种神情的事情，大概就是萧程肆杀害了顾城渊的师尊吧。
不过传闻中的那位仙尊不是虐害座下的两位弟子么？
思绪萦绕半晌，白佑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干脆收回了思绪，浅眸渐渐聚焦之后向上一抬，看见了垂着眸子的顾城渊。
“……”
无言片刻，顾城渊先歉意地开口：“抱歉哥哥，有些失态。”
白佑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既然顾城渊没有过多地与他说什么，那白佑也不好多探究。
又是一片沉默。
正当白佑受不了这个气氛准备开口说些话时顾城渊却忽然开口：“哥哥……还想去洛川么？”
白佑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当然，不是要看花海吗？”
顾城渊闻言笑了笑，起身垂下眼睫定定地看着他：“好。”
顾城渊身形高大，白佑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黑暗中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男人的嗓音依旧是好听的：“哥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今夜早些休息吧。我去与苏池晏再商量些事，待哥哥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去洛川。”
白佑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确许久都没有休息了，久违的困意突然袭来，整理好有些乱的衣摆，与男人笑道：“好。”
顾城渊伸手替他拨了拨肩上的发丝。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