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片在掌心发烫，不是灼热，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温感，像握着刚从阳光里收回的手。
齐墨睁眼时，第一件事不是说话，也不是动，而是盯着天花板上一道细微的裂痕——它从角落斜穿而下，形状恰好像他喉部疤痕的延伸。女生没问他醒了没，只是把铁片轻轻贴在他左腕旧疤上，动作熟稔得如同呼吸。红纹立刻在波形纸上浮现，不再是乱跳，而是稳定地起伏，像心跳。
“别碰晶体。”他声音哑，却清晰。
新学员正要递文件的手顿住。没人敢问为什么，因为刚才那句话不是警告，是确认。
齐墨坐起来，动作慢，但没摇晃。他接过拓印稿，手指划过金属板译文那行字：“第一波潮汐已至，容器正觉醒。”笔尖停在“播种”二字上，墨迹晕开，边缘拉长成一个微小箭头状的尾迹，没人注意到，除了女生——她看见铁片温度又升了半度。
“他们不是复苏邪恶。”齐墨圈住那句话，纸面震动一次，“是在种东西。我们以为他们在等时机，其实他们在等这个人。”他指自己胸口，“就是我。”
没人反驳。空气里只有铜丝悬垂时轻微的嗡鸣，那是上一场战斗留下的余震。
接下来的事由齐墨主导，不是命令，而是提议：“用波形纸讲。”他说，“他们听得懂电流，不一定是人话。”
新学员没多问，立刻拆开投影仪外壳，用铜丝重新布线，绕三圈接波形纸边缘，再引向主机接口。红纹开始跳动，频率不是文字，是图像——能量流向图自动成型，浮现在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屏上：远古封印、现代据点、人体疤痕、全球节点，全部串联成闭环结构。
各国代表沉默观看。有人皱眉，有人记录，有人反复核对频谱数据。
直到某段波形突然加速三次，像心跳漏拍。不止一人察觉异常，但没人打断。齐墨也没解释，只说：“这不是故障，是反馈。”
然后他解开外套扣子，露出左腕疤痕。金属板被放在桌中央，靠近他皮肤三厘米时，表面纹路亮起，与疤痕轮廓完全重合。
“我是他们的钥匙。”他说，“但现在这把锁在我手里。”
导师播放视频：培养舱残留组织与齐墨dNA比对结果。画面静音，但百分比数字足够说明一切。
北境代表起身，鞠躬，动作干脆：“我们信你，不是因为你安全，而是因为你危险——而你还站在我们这边。”
其他势力陆续表态。没有掌声，只有文件签署时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联合阵营雏形就此成立，不是靠誓言，而是靠一个被标记的人亲手递出的证据。
会议结束，人陆续离开。齐墨没动，坐在原位，盯着空会议室中央那块还残留红纹余光的地面。女生也没走，站在门边，手插在口袋里，握着铁片。
它还在升温。
不是脉冲式的热，是持续的、稳定的升高，像体内某种机制正在校准。
齐墨低头看自己手腕，疤痕颜色变浅了，但触感更清晰——仿佛皮肤之下藏着的不是血肉，而是一段等待激活的电路。
他摸了摸口袋，铁片果然在里面。女生不知何时把它塞进了他衣兜。
他没拿出来，只是握紧。
脚步声远去，最后一个人带上门。会议室彻底安静，连铜丝都不再震动。
齐墨忽然开口：“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女生没回答，等他说下去。
“我不是害怕成为容器。”他声音很低，“我是怕我已经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
他说完，喉部疤痕微微一跳，红纹在波形纸上同步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亮，像是回应，又像是提醒。
女生终于动了，走向他，脚步很轻。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朝上，等着他把铁片还回来。
齐墨没给。
他反手将铁片攥得更紧，指节泛白，嘴角却扬了一下，笑得不像平时那个神经刀的家伙，倒像某个早已决定好结局的人。
铁片在他掌心烫得发红。
血珠从他虎口渗出来，滴在地板上，圆润饱满，像一颗微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