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青目光落在那根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旖旎意味的小皮鞭上，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暗流。
他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微微挺直了背脊，坦然迎向她的目光，声音低沉悦耳：“臣…甘领殿下责罚。二十鞭，绝无怨言。”那“二十鞭”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
一旁的沈砚修看着这一幕，看着慕容临湘手中那根明显是闺阁情趣之物的皮鞭，看着她对裴雪青那毫不掩饰的亲昵和宠溺姿态，再对比她对自己始终带着距离的心疼…一股冰冷的、带着腥甜的郁气猛地冲上喉头，他强行压下，攥着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收得更紧。
剧烈的、真实的痛楚从胸口炸开，让他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将那一声痛苦的闷哼咽了回去，唯有胸膛剧烈的起伏泄露了他的煎熬。
慕容临湘手腕吃痛，蹙眉看向沈砚修，只见他脸色煞白，额角青筋隐现，显然是真的极不舒服。她心头一紧，方才那点玩笑的心思瞬间散了，立刻对裴雪青道：“裴卿，首辅他…”
裴雪青自然也看到了沈砚修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痛苦的神色。
他眸色微微一沉，脸上那点因慕容临湘亲昵而起的柔和迅速褪去，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克制。
他淡淡瞥了一眼沈砚修紧攥着慕容临湘不放的手，语气平静无波：“首辅大人既‘病体沉重’，便好生歇着，切忌再劳心动气，更不宜……强自挽留，徒增病势。” 他刻意在“强自挽留”四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随即转向慕容临湘，态度恭谨却不容置疑，“殿下连日奔波，心神损耗，更需及时调理。臣去准备药浴，请殿下移步内殿。” 他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场。
沈砚修急促地喘息着，喉间那股腥甜味越来越重，他死死盯着裴雪青，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将他洞穿。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更剧烈的眩晕打断，只能眼睁睁看着裴雪青以一种近乎守护的姿态，引着慕容临湘起身。
慕容临湘感受到手腕上那几乎要嵌入骨头的力道终于松了一瞬，她立刻趁机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安抚性地在沈砚修冰冷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你且安心休息，太医就在府中。” 说罢，不再看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起身随着裴雪青离开了这气氛凝滞的暖阁。
身后，沈砚修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裴雪青那看似恭谨却隐含占有与守护意味的姿态，胸口那股翻江倒海的痛楚和灼烧般的嫉妒几乎将他吞噬。
他猛地抬手捂住嘴，压抑的呛咳再次爆发出来，指缝间，又是一抹刺目的猩红缓缓渗出，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朵绝望而狰狞的花。暖阁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彻底凝固、冰冷。
***
寝殿深处，巨大的紫檀木浴桶内，深褐色的药汤散发着浓郁而奇特的草木气息。
水汽蒸腾氤氲，弥漫了整个空间，将烛光晕染成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慕容临湘只着一件素色单薄的中衣，赤足站在厚厚的绒毯上，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肩头，卸下了所有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朝堂纷争的伪装，只剩下被水汽浸润的慵懒。
朱鹮正小心翼翼地试水温，准备伺候慕容临湘入浴。
裴雪青却无声地走了进来，步履轻捷，手里还托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碟，里面是几样早已研磨好的药粉。
他对着朱鹮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药浴需精准把握药力渗透，时辰火候差之毫厘，效果便谬以千里。这里交给我，你去守着外间，莫让人惊扰殿下。”
朱鹮看了看自家殿下，见慕容临湘没有反对的意思，心中暗叹：这裴太医果然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了，这么全方位的守着，可怜的沈大人，见缝插针的机会都没有咯！
便福了福身，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掩好了内殿的门。
一时间，偌大的浴殿内只剩下水声轻沸，药香弥漫。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界限，气氛悄然变得有些不同。
慕容临湘看着裴雪青挽起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专注地将玉碟中的药粉按照特定顺序和分量，细细洒入浴汤之中。
药粉入水，激起更浓郁的蒸汽，空气中草木的辛香似乎带上了一丝暧昧的暖意。
她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间带着慵懒的挑衅：“裴太医……这是要亲自……伺候本宫更衣？”
裴雪青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最寻常不过的医者职责。
他转过身，那双沉静如秋湖的眼眸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她，目光清澈坦荡，却又深不见底。他缓步走到她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蒸腾的热气。
“殿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水汽弥漫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在医者眼中，病患无分贵贱，亦……无分男女。职责所在，望殿下勿怪。”
话音落下，他修长的手指已落在了她中衣领口那根细细的衣带上。这副装模做样的姿态，让慕容临湘想起了裴雪青第一次服侍药浴的场景：这人惯会若无其事的撩人。
指尖微凉，带着一丝药草的清苦气息，动作却极其自然流畅，没有丝毫迟疑或轻佻。那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烙印在慕容临湘颈侧的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
慕容临湘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却没有阻止，只是微微抬着下巴，迎视着他那双看似清澈坦荡、却又仿佛蕴藏着漩涡的眼眸。衣带被轻轻解开，素色的中衣顺着圆润的肩头无声滑落，堆叠在脚踝边，仿佛一朵骤然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