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之上,宋集远远望见那支如狼似虎的禁军队伍在蓝少堂的率领下直扑关门,脸色骤然惨白。
他深知望云关之事绝难瞒过神都耳目,当初谋划时也预留了应对之策,却万万没料到禁军竟来得如此迅疾。
望云关距神都五百余里,事发至今不过半日,禁军便已兵临城下,这只能说明,他们提前就已经出发了,至于是如何走漏的消息,宋集不得而知,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对于禁军三大统领之一的蓝少堂,宋集再熟悉不过。
两年前,他还是蓝少堂麾下一名标长,直到萧卫蘅调任望云关主将,他才随同前来。
此刻见故主亲至,宋集眼中闪过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他一把拉过身旁一名标长,压低声音急促吩咐:“快!带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小院,把尸体处理干净!要快!”
那标长会意,重重点头,随即躬身混入人群,朝着将军府方向疾步离去。
宋集转回头,死死盯住前方浑身浴血的凌川,脸上尽是狰狞之色。
他猛地拔出战刀,声嘶力竭地吼道:“兄弟们!这是为萧将军报仇的最后机会!一旦禁军到来,我们就再也没法手刃这个奸贼了!”
他这番蛊惑之言,早前确实煽动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士兵,可惜方才那场惊世骇俗的宗师对决打断了进程,此刻许多人已经冷静下来,眼神闪烁,脚步迟疑。
时间紧迫,禁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冲上城墙,所过之处,望云关守军纷纷丢下兵器退避,无人敢撄其锋!
“随我杀!”宋集双目赤红,厉声咆哮。
此刻仍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十余名死士,这些血衣堂培养的亡命之徒,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城墙另一端,凌川紧握手中战刀,眼神中一片决然,他见对方举起弓弩,他非但不退,反而深吸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去。
“咻咻咻!”
他反手掏出腰间的匣子弩,手指在机括上连连扣动,九支淬毒弩箭如毒蛇出洞,瞬间没入敌群!
三名冲在最前的死士应声倒地,凌川射空弩箭后看也不看,随手将这件保命利器丢弃,双手握紧战刀,如一头猛虎扑向敌人。
“放箭!快放箭!”宋集嘶声怒吼。
十余支羽箭破空而来,凌川身形在狭窄的城墙上辗转腾挪,大部分箭矢擦身而过,钉在身后的垛墙上。
他手中战刀洒出一片寒光,发出叮叮几声脆响,格开迎面射来的三支利箭。
“噗!”
一支冷箭深深扎进他的右肩,箭簇入骨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为之一滞。
凌川一刀将箭杆斩断,脚下速度丝毫不减,眨眼间,他已杀至宋集等人面前,染血的战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横扫而出。
“嗤嗤!”
刀锋掠过两道血线,两颗头颅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从断颈处涌出,将城墙青砖染得一片猩红。
“杀了他!给我碎尸万段!”宋集又惊又怒,挥刀亲自迎上,身后死士如影随形。
凌川独守城墙通道,浑身浴血,每一步踏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眼神冷如寒冰,迎面一个死士举刀劈来,他不闪不避,战刀如毒蛇出洞,后发先至。
“嗤!”
刀尖精准地穿透对方胸甲,从后背透出,凌川不等对方气绝,竟顶着这具尸体继续前冲,一直逼到宋集面前,才猛地一脚将尸体踹飞,砸倒后方两名欲要冲上来的死士。
与此同时,他手中战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光,只听见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三把劈来的腰刀应声而断,凌川刀势不绝,反手一撩,又是一人捂着喉咙倒下。
然而,后方甬道再次涌来大批士兵,这些人眼神狠厉,面目狰狞,分明都是血衣堂培养的死士。
凌川经连番恶战,早已是强弩之末,旧伤未愈,又添新创,破碎的衣衫被鲜血浸透,紧贴在身上。
但他竟凭着顽强的意志,在敌群中又向前推进了两丈,身后留下七八具尸体,而他自己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腿上一刀尤其严重,鲜血汩汩涌出。
“凌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宋集见他步履蹒跚,眼中露出恶毒的喜色。
凌川以刀拄地,勉强站稳身形。
浑身浴血的他立在狭窄的城墙通道中央,宛如一尊从地狱归来的杀神,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围拢上来的死士,声音沙哑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想要我的命?那就来吧!”
若是寻常军士,早被这骇人气势所慑,但这些血衣堂死士早已麻木,闻言不但不退,反而如潮水般涌上。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破空声自凌川身后袭来。
“咻!”
冲在最前的那名死士咽喉瞬间被一支铁箭洞穿,那箭去势未衰,竟又贯穿他身后另一人的胸膛,将两人像糖葫芦般串在一起。
看到那支特制的破甲箭,凌川紧绷的心弦终于一松,他知道是聂星寒到了。
“将军!洛青云来也!”
又是一声雷霆般的大吼从城墙下方传来,声音由远及近,显然正在急速逼近。
凌川无暇回头,强提一口气,战刀挥出,将两名扑上的死士砍翻,但左腿剧痛让他一个趔趄,险些跪倒,他死死咬着牙,用战刀支撑住身体。
他很清楚,此刻若倒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死!”
伴随着一声震天怒吼,一杆马槊如怒龙出海,从凌川身侧呼啸而过,将一名正要偷袭的死士当胸洞穿,槊尖透背而出,带出一蓬血雨。
洛青云双目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沸腾的杀气在他周身奔涌。
他双臂肌肉虬结,手中马槊猛地一挑,将那名被洞穿的杀手尸体高高挑起,随即狠狠砸向汹涌而来的敌群,顿时引发一阵混乱。
他一步踏前,魁梧的身形如铁塔般挡在凌川身前,手中马槊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或刺或挑,或砸或扫,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尽管敌人悍不畏死地前仆后继,却始终难以突破这铁壁般的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