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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大吴通鉴?德佑朝纪事》载:“帝萧桓御书房迟疑未决,朱笔悬于谢渊罪案之上。内侍李德全承徐党之意,以‘江山社稷’‘复位稳固’相催,言辞恳切却藏利刃。时徐靖、魏进忠率百官候于宫外,镇刑司密探环伺,玄夜卫南司扼守宫禁,官官相护之网已成,帝王孤困无援,终为催逼所动,落笔定谢渊死罪。”

史评:《通鉴考异》曰:“李德全之催,非私意而为,实乃徐党权力闭环之最后推力。复位之君权柄未固,内惧南宫之辱,外忧党羽之逼,而德全以近侍之身,承党羽之命,戳其软肋,促其决断。此非一人之恶,实乃封建皇权体制下,近侍沦为党争工具、帝王受制于官官相护之必然,谢渊之死,早定于此催逼之间。”

叹玄桢

百战沙疆拓远荒,功成血浸旧戎装。

狡兔殚时烹走狗,良弓藏处弃忠良。

昔随英主靖寰壤,岂料深恩竟罹殃。

欲效鸱夷归五湖,怎奈尘羁锁疏狂。

寒庭月冷孤臣泪,故苑风凄故剑光。

千古同悲身似客,繁华销尽剩凄凉。

漏壶滴破三更,御书房内烛火将残,三十余支牛油烛燃至末段,火苗忽明忽暗,如萧桓此刻摇摆不定的心绪。殿外檐角的残冰折射着冷冽清光,朔风卷着碎雪粒,呜呜地撞在窗棂上,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殿内,吹得案前素色帘幕簌簌作响,也吹得萧桓鬓边的发丝微微颤动,添了几分孤绝。

他瘫坐回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眼底布满红血丝,眼窝深陷,尽显彻夜未眠的疲惫。手中的朱笔悬在 “准奏” 二字上方,墨汁凝聚成珠,欲滴未滴,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案上那份 “诏狱署奏谢渊谋逆事” 的疏文,已被他反复摩挲得边角发毛,茶水浸染的墨痕晕开,如一道道淌血的伤口,刺目而绝望。

方才的挣扎与嘶吼耗尽了他大半力气,此刻只剩深深的疲惫与纠结,他对着案上的奏折喃喃自语,声音轻得似一缕烟:“再等等…… 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秦飞或许能找到新的证据,张启或许能突围传递线索……” 这番自语,更像是自我安慰,在官官相护的铁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殿内寂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炸裂的声响,与漏壶的滴答声交织,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萧桓困在中央。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案上散落的密报碎片 —— 那是秦飞昨日通过暗线递来的最后消息,上面只残留着 “张启被囚”“证据遭截”“周显牵制” 十六个字,其余部分已被玄夜卫南司截获销毁。每一个字,都在宣告查案的希望正在破灭。

按《大吴官制》,玄夜卫北司掌刑狱勘验,本可直接向帝王呈报查案进展,可如今周显执掌玄夜卫南司,与魏进忠勾结,拦截密报、泄露查案动向,秦飞的行动处处受制,连传递一份完整密报都难如登天。萧桓深知,这背后是徐党布下的官官相护网络,从诏狱署到镇刑司,从吏部到总务府,环环相扣,将真相彻底封锁。

他抬手按在发胀的太阳穴上,指尖冰凉,触到额间细密的冷汗。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谢渊的身影:北疆沙场上铠甲染血的坚毅,晋豫灾荒中麻衣布鞋的悲悯,朝堂之上直言敢谏的刚正。这些画面与徐党的指控、李德全的谗言反复碰撞,让他的头痛愈发剧烈,心口如被巨石碾压,喘不过气。

萧桓缓缓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纷乱的思绪,可耳边却反复回响着早朝时徐靖、魏进忠等人逼宫的呼声 ——“处死谢渊,以正国法!”“江山为重,勿念私恩!” 那些声音带着雷霆之势,仿佛仍在太和殿内回荡,压得他无法喘息。他知道,宫外的百官并非真心为江山,徐党不过是借 “民意”“军心” 之名,行清除异己之实。

可他无力反驳。徐党掌控的镇刑司密探遍布京师,玄夜卫南司扼守宫禁,吏部掌控文官任免,总务府把持国库,四人形成的权力闭环,早已将他这个帝王架空。若不顺从,等待他的可能是兵变、罢朝,甚至是重蹈南宫囚居的覆辙。这份恐惧,如附骨之疽,在他心头蔓延,让他在良知与皇权间反复撕扯。

殿外的朔风愈发凄厉,似在为即将逝去的忠良哀嚎,又似在为帝王的无奈叹息。萧桓握着朱笔的手依旧颤抖,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可心中的那点执念,那点对谢渊的愧疚,那点对查案的最后期盼,仍让他迟迟无法落笔。

烛火摇曳,将案上那份《北疆防务疏》的边角映得忽明忽暗,那是谢渊去年亲呈的奏折,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对大吴江山的赤诚。萧桓的目光落在奏折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谢渊那些刻入骨髓的功绩,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如同一把把利刃,反复切割着他的良知。

他想起青木之变,北元铁骑十万压境,京师危在旦夕,满朝文武皆主南迁避祸,连户部尚书刘焕都已暗中打点行装,准备携家眷逃亡。唯有谢渊,以太保兼兵部尚书之职挺身而出,在太和殿上据理力争,声泪俱下地说道:“京师乃天下根本,一旦南迁,人心涣散,江山必危!臣愿率京营死守安定门,与京师共存亡!”

那一刻的谢渊,身着绯色官袍,目光坚毅,掷地有声的话语稳定了人心。萧桓记得,谢渊接手防务后,夙兴夜寐,每日清晨便亲赴九门巡查,深夜仍在兵部衙署筹划防务。他下令加固城防,修补城墙缺口,调拨军器,补发边军欠饷,甚至将自己的私财捐出,为将士购置御寒衣物。那些日子,谢渊几乎没有合眼,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却始终坚守在城头,与将士同甘共苦。

德胜门一战,北元铁骑猛攻三日三夜,城防数次告急,谢渊身先士卒,手持长剑,率领京营将士冲锋陷阵,铠甲染血,手臂被箭矢划伤,却仍高声呼喊:“将士们,身后便是家园,便是百姓,今日死战,不退半步!” 最终,在他的带领下,大吴军民击退北元铁骑,保住了京师,也为他日后复位保留了根基。这份功绩,足以载入史册,光耀千秋,萧桓怎能忘记?

他又想起晋豫大旱,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灾情之重百年罕见。谢渊奉命巡抚地方,刚一到任,便不顾旅途劳顿,亲赴灾区查看灾情。他发现户部侍郎陈忠克扣赈灾粮款,中饱私囊,当即上书弹劾,请求朝廷严惩,并下令追缴赃款,全部用于赈灾。

为了让百姓尽快得到救济,谢渊亲自坐镇粮仓,监督粮款发放,杜绝层层盘剥。他身着麻衣,脚穿布鞋,与百姓同食粗粮,同宿窝棚,日夜奔走在灾区一线。有百姓因饥饿晕倒,他亲自喂水喂粮;有孩童失去亲人,他派人妥善安置;有地方官员阳奉阴违,他当即革职查办。短短三个月,晋豫灾情便得到控制,数百万百姓得以存活,百姓为感念其恩,自发为其立生祠,岁时祭祀,香火不绝。

萧桓想起自己复位后,曾派内侍前往晋豫巡查,内侍回报说,谢渊的生祠前,每日都有百姓焚香祈福,甚至有老人带着孩童,讲述谢渊赈灾的故事,教他们永世铭记忠良。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功臣,若被罗织罪名处死,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自己?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记载?“凉薄寡恩”“滥杀功臣”“昏君误国”,这些骂名,将会伴随他的一生,流传千古。

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大吴律》,那本象征着王朝公正的典籍,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大吴律》规定,“凡功臣无反状,不得擅杀”“凡定罪需三法司会审,证据确凿方可定论”。可谢渊一案,徐党既无确凿证据,又拒绝三法司会审,仅凭伪造的密信、篡改的账目,便要定其死罪。他身为帝王,本应是律法的守护者,却要亲手违背律法,处死忠良,这份愧疚,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

萧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永熙帝临终前的场景。那位先帝躺在病榻上,握着他的手,眼神恳切:“谢渊忠勇廉明,可托大事,日后若遇危难,可倚重之。朕逝后,你需善待于他,勿要听信谗言,自毁长城。” 永熙帝的嘱托犹在耳畔,可他却要违背先帝的遗愿,处死这位忠良之臣。九泉之下,他如何面对永熙帝的在天之灵?如何对得起先帝的信任与托付?

李德全垂手侍立在殿角,玄色内侍袍角沾着夜露的寒气,褶皱间仿佛都藏着宫外的风雨。他侍奉萧桓三十载,从潜邸到南宫,再到如今的御书房,最是洞悉帝王的软肋 —— 复位的不易,失权的恐惧,以及那份藏在威严下的脆弱。见萧桓久久不肯落笔,额间隐有急色,却依旧保持着近侍的恭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沉默半晌,终是硬着头皮上前半步,靴底碾过金砖,发出极轻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内却格外清晰。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私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陛下,漏壶已过三更,天快亮了。” 这话语气温和,却如同一根细针,刺破了御书房内的凝滞,直戳萧桓的心神。

萧桓浑身一僵,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却未曾回头,只是喉间溢出一声沉闷的叹息,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不甘。他知道李德全的意思,天一亮,便是早朝时分,徐党定会率百官再次逼宫,那时他将再无拖延的余地。可他心中的那点执念,仍让他想再等一等,等秦飞的消息,等张启的证据,等一个能保全谢渊的契机。

李德全见状,又往前挪了半步,距离龙椅不过三尺之遥,语气愈发恳切,眼底却藏着沉甸甸的压力:“满朝文武都在宫外候着,徐大人、魏大人、李大人、石大人更是彻夜未眠,率六部亲信守在太和殿外,只等陛下的旨意定夺。” 他刻意点出徐靖、魏进忠、李嵩、石崇四人的名字,强调他们的联合之势,暗示背后的权力网络早已布好,容不得帝王犹豫。

“他们候着的,不是朕的旨意,是谢渊的性命。” 萧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太清楚了,徐党四人各司其职,官官相护,早已将谢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们清除异己的最后一步。

李德全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精光,语气却愈发坚定:“陛下,老奴不敢妄议大臣心思,但天下人都在看。谢渊一案迁延月余,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边军将士议论纷纷,北元更是蠢蠢欲动。” 他顿了顿,刻意加重了 “江山社稷” 四字,如同重锤般砸向萧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了江山稳固,为了复位之名无懈可击,为了大吴万代基业,陛下该断则断啊!”

“该断则断?” 萧桓猛地转过身,龙袍下摆扫过案沿,带落了一方砚台,墨汁泼洒在金砖上,如同一滩深色的血迹。他眼底满是痛苦与质问,红血丝交织,显得格外狰狞:“李伴伴,你跟随朕三十年,亲眼见朕在南宫受辱,亲眼见朕复位路上的血雨腥风,你竟让朕断什么?断了谢渊的性命,还是断了天下忠臣的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悲愤:“谢渊是什么人?是守京师、活万民、安边疆的功臣!朕杀了他,便是自毁长城!日后北元入侵,谁来领兵御敌?朝堂动荡,谁来稳定民心?那些曾为朕效命的忠臣,又会如何看待朕?”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一把利刃,既刺向李德全,也刺向他自己,拷问着内心的良知与底线。

李德全膝行半步,叩首在地,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哀求:“老奴不敢忘南宫之辱,不敢忘复位之艰,正因为如此,才恳请陛下三思!”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桓,字字恳切却暗藏机锋:“谢渊虽有功,可如今已成徐党与天下的‘公敌’,若再拖延,一旦徐党借‘君上偏袒逆臣’之名煽动兵变,一旦北元趁机南下,一旦旧臣借机反扑,陛下多年的隐忍与付出,岂不是付诸东流?南宫的屈辱,难道陛下还想再尝一次?”

“南宫的屈辱?” 萧桓猛地一拍案,案上的茶杯应声倾倒,温热的茶水泼在奏折上,晕开一片墨痕,将 “通敌谋逆” 四字浸得愈发模糊。他胸口剧烈起伏,气息急促,眼底的痛苦与愤怒交织:“朕怎么会忘?那些日夜的寒冷与孤独,那些宦官的冷言冷语,那些朝不保夕的恐惧,朕一刻都不敢忘!可正因如此,朕才更不能杀谢渊!”

他站起身,在御书房内快步踱步,靴底碾过冰冷的金砖,发出沉闷的声响:“朕复位,是为了重振大吴,为了让忠臣得到善待,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为了成为徐党手中的傀儡,不是为了滥杀功臣、留下千古骂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显露出帝王鲜有的脆弱。

李德全依旧跪地不起,却缓缓说道:“陛下,老奴明白您的心意,可现实容不得陛下仁慈。徐大人掌诏狱署,谢渊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魏大人掌镇刑司,密探遍布京师,百官言行皆在其监视之下;李大人掌吏部,文官任免尽出其手,朝堂之上皆是其亲信;石大人掌总务府,国库调度、军需供应尽在其掌控。”

他一一列举四人的职权,清晰地勾勒出官官相护的权力闭环:“四人勾结日久,官官相护,三法司形同虚设,大理寺卿因质疑密信真伪被打入诏狱,刑部尚书因请求会审险些罢官,都察院御史因弹劾徐党被流放三千里。如今的朝堂,早已不是陛下能随心所欲之地,陛下若不顺从,便是与整个官僚体系为敌。”

萧桓的脚步猛地顿住,李德全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悲愤。他深知这是事实,徐党的权力网络早已渗透到王朝的每一个角落,从特务机构到六部中枢,从京师到边地,官官相护,层层包庇,让他这个帝王处处受制。

“朕是帝王,是大吴的主宰,怎能受制于臣子?” 萧桓不甘地嘶吼,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想起自己试图调动京营保护秦飞查案,却被李嵩以 “京营调动需六部联名” 为由拒绝;想起自己想召见张启回京,却被周显以 “张启通敌嫌疑未洗” 为由阻拦;想起自己想查阅总务府账目,却被石崇以 “涉及国家机密” 为由推脱。

每一次尝试,都被徐党的权力网络无情驳回,每一次挣扎,都让他愈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帝王,真正的权力,早已落入徐党手中。官官相护的沉疴,如同毒瘤般侵蚀着王朝的根基,也困住了他的皇权。

“陛下是帝王,更是大吴的守护者。” 李德全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循循善诱:“守护者当以江山为重,而非个人名声。徐党虽权倾朝野,却需陛下的圣旨名正言顺地处置谢渊。陛下若赐旨,便能暂时平息他们的怒火,稳固帝位,为日后积蓄力量、清算徐党赢得时间。”

他抬出 “清算徐党” 的诱饵,击中萧桓心中最深的期盼:“待陛下权柄稳固,便可收回玄夜卫、镇刑司之权,重组三法司,为谢渊平反昭雪,诛杀徐党奸佞,既能保全江山,又能洗刷骂名,岂非两全之策?” 这番话看似有理,实则是徐党为让萧桓就范抛出的空头支票,可在此时的萧桓听来,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萧桓的目光落在案上那份被茶水浸透的密报碎片上,上面 “张启被囚” 四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知道,李德全的话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但他已没有别的选择。秦飞被周显牵制,张启被镇刑司囚禁,证据被截获,查案陷入绝境,徐党的权力网络密不透风,他若不妥协,便只能面临更大的动荡。

李德全见萧桓神色松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趁热打铁,再次提及那道让萧桓永生难忘的伤疤:“陛下,老奴还记得,南宫囚居的第三个冬日,大雪封门,寒殿无暖,您冻得彻夜难眠,只能裹着单薄的被褥,听着窗外宦官的嬉笑怒骂。那时您对老奴说,若有朝一日重登帝位,定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定要让所有欺辱过您的人付出代价。”

这番话如同精准的利刃,瞬间刺破了萧桓的心理防线。他的目光变得涣散,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南宫囚居的日日夜夜:寒殿内,地砖缝里渗着刺骨的冷气,即便裹着两层被褥,也难以抵御严寒;三餐粗粝不堪,有时甚至是馊掉的窝头与咸菜,他曾为一口热粥,不得不忍受看守宦官的百般刁难;无处不在的监视,哪怕是与侍从低声交谈,都要提防被添油加醋地禀报给景泰帝萧栎,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那时,谢渊身为兵部侍郎,手握京营部分兵权,若他真有忠诚之心,若他真念及先帝嘱托,为何不率兵驰援南宫?为何只是上书请求萧栎‘善待废帝’?” 李德全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殿内回荡,刻意挑拨着萧桓心中的旧怨:“他分明是在观望,是在权衡利弊,是觉得陛下胜算不大,不愿冒险相助!这样的‘忠臣’,值得陛下以江山为赌注去保全吗?”

“不是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 萧桓喃喃自语,试图反驳,却显得底气不足。他知道,那时的谢渊若贸然起兵,便是谋逆之举,不仅会危及自身,还可能引发更大的动乱,让北元有机可乘。可在李德全的刻意引导下,在南宫屈辱记忆的冲击下,那份早已埋藏的猜忌,再次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李德全继续说道:“陛下复位之路,何等凶险?老奴记得,夺门之变前夜,您身着素衣,枯坐至天明,听着宫门外的动静,双手紧握,指甲嵌进掌心,血流不止。那时您说,若起事失败,便自尽殉国,绝不重蹈南宫覆辙。”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沉浸在当时的惊险之中:“为了复位,多少心腹殒命?那位传递密信被玄夜卫南司截获的大人,吞炭毁证,受尽酷刑而死;那位京营副将,为打开宫门,身中数箭,死在宫墙之下;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密探、侍从,他们为了陛下的帝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些人的血,不能白流!” 李德全猛地提高声音,眼神锐利如刀:“陛下如今的龙椅,是用鲜血铺就的!岂能因谢渊一人,让这一切付诸东流?徐党要的是谢渊的命,陛下要的是稳固的帝位,这本就是一笔可以权衡的交易。牺牲一个谢渊,换得朝局稳定,换得徐党暂时安分,换得陛下积蓄力量的时间,何乐而不为?”

萧桓的身体微微颤抖,李德全的话如同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想起夺门之变时,宫门外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叫声;想起那些为他效命的亲信,他们的面容、他们的誓言、他们的鲜血;想起自己登基时,看着满朝文武跪拜,心中涌起的那份复仇的快意与对权力的珍视。

是啊,他不能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帝位,不能让那些人的牺牲白费,不能再回到那个任人宰割的境地。这份恐惧,这份对权力的执念,渐渐压过了对谢渊的愧疚,压过了对良知的拷问。他的目光落在案上的朱笔上,那支笔仿佛不再沉重,而是成为了他稳固帝位的工具。

“朕再等等,秦飞或许还有消息。” 萧桓仍在挣扎,语气却已不再坚定。他心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期盼着秦飞能突破周显的封锁,找到确凿证据,期盼着张启能挣脱镇刑司的囚禁,传递关键线索,期盼着这场冤案能有反转的可能。

李德全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心思,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双手奉上:“陛下,老奴方才接到玄夜卫南司密报,秦大人率北司精锐试图前往京郊营救张启,却遭周显大人率南司密探伏击,双方激战于京郊密林,秦大人身负重伤,北司精锐伤亡过半,张启大人已被魏大人下令转移至诏狱署深处,严加看管,插翅难飞。”

萧桓猛地夺过密报,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正是周显的亲笔,详细记录了伏击的经过,甚至附上了秦飞受伤的 “证据”—— 一缕染血的玄夜卫北司制服布条。虽然明知周显偏向徐党,密报可能有夸大之处,但 “秦飞重伤”“张启被囚” 的核心信息,却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最后希望。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背脊撞在龙椅扶手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却浑然不觉。脑海中浮现出秦飞的身影:那位玄夜卫北司指挥使,刚正不阿,忠于职守,为了查案,不惜与整个玄夜卫南司为敌,不惜与徐党硬碰硬。可如今,他却重伤被困,查案之路彻底中断。

“张启…… 张启还查到了什么?” 萧桓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他记得张启是玄夜卫文勘房主事,精于文书、墨痕、印鉴的核验,是他最先发现了密信的破绽,若能得到他的完整证据,或许还能翻盘。

李德全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实则暗藏得意:“陛下,张启大人在被转移前,曾试图传递一份密函,却被镇刑司密探截获。密函中提及总务府账目有重大破绽,石大人当年篡改赈灾粮款账目时,曾留下三次蘸墨的痕迹,与谢渊‘通敌’密信的墨痕破绽如出一辙,可这份密函刚被截获,便被石大人下令销毁,连副本都未留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今张启大人被囚于诏狱署最深处,由魏大人的亲信亲自看管,日夜严刑拷打,逼迫他承认与谢渊通敌,恐怕…… 恐怕再也无法提供任何证据了。”

萧桓闭上眼,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查案的希望彻底破灭了。秦飞重伤,张启被囚,证据被毁,徐党的权力闭环密不透风,再也没有人能为谢渊辩冤,再也没有机会推翻这桩冤案。他心中的那点执念,那点良知,那点对功臣的愧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陛下,您看。” 李德全适时开口,指向殿外:“天快亮了,太和殿的晨钟即将敲响。徐大人他们已经在宫外跪请,声称陛下若再不降旨,他们便要率百官前往太庙,向先帝请罪,弹劾陛下‘偏袒逆臣,危及江山’。”

他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萧桓的心理防线。徐党不仅掌控了朝堂、特务机构、国库,如今更是搬出了先帝,试图以 “孝道”“祖制” 相逼,让他无退路可走。若真让他们前往太庙,弹劾之声传遍京师,自己的复位之名便会彻底崩塌,帝位也将岌岌可危。

萧桓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挣扎与痛苦已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为了保全帝位,为了避免更大的动乱,为了不让复位之路的血白流,他只能牺牲谢渊,只能向徐党的权力网络妥协。

“他们敢!” 萧桓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已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无力的愤怒。他知道,徐党敢这么做,因为他们早已布好了局,官官相护的网络让他们有恃无恐。太和殿外的百官,多半是李嵩通过吏部任免安插的亲信,其余中立官员则畏惧镇刑司的淫威,不敢不从,所谓的 “群臣跪请”,不过是徐党自导自演的一场逼宫大戏。

李德全跪在地上,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陛下,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徐大人掌诏狱署,魏大人掌镇刑司,李大人掌吏部,石大人掌总务府,四人官官相护,势力遍及朝野。他们若真率百官前往太庙,弹劾陛下‘偏袒逆臣’,便会引发朝野震动,旧臣趁机反扑,北元借机南下,到那时,陛下的帝位便会摇摇欲坠,大吴江山也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萧桓:“陛下,老奴知道您不忍杀谢渊,可帝王之路,本就容不得半分仁慈。您是大吴的帝王,不是寻常百姓,您的肩上扛着的是江山社稷,是万千百姓的性命,是列祖列宗的基业。相比这些,一个谢渊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谢渊的性命?” 萧桓自嘲地笑了笑,笑声凄厉,在空寂的御书房内回荡:“他是保京师、活万民、安边疆的功臣!他的性命,是用功绩与忠诚换来的!朕杀了他,便是寒了天下忠良的心,便是告诉世人,忠诚无用,功绩无用,唯有依附党羽、结党营私才能自保!”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日后,谁还会为朕效命?谁还会为大吴抛头颅、洒热血?徐党今日能逼朕杀谢渊,明日便能逼朕杀更多忠臣,终有一日,他们会逼朕禅位!朕今日妥协,便是养虎为患,自掘坟墓!”

“陛下,老奴明白您的担忧,可徐党如今羽翼未丰,仍需借助陛下的帝王之名行事。” 李德全耐心劝说,字字句句都在剖析权力博弈的本质:“他们杀谢渊,是为了清除异己;陛下暂避锋芒,是为了积蓄力量。待陛下掌控京营、收拢兵权、安插亲信,便可一举清除徐党,为谢渊平反昭雪,重振朝纲。”

他列举具体的权术手段:“京营都督同知岳谦虽为谢渊亲信,却始终忠于陛下,陛下可暗中提拔,逐步掌控京营;玄夜卫北司虽遭重创,却仍有秦飞的旧部可用,陛下可暗中联络,重建北司,制衡南司;三法司虽形同虚设,陛下可借平反谢渊一案,重新启用周铁等忠良,恢复三法司职能,制衡徐党。”

这些话,如同画饼般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未来,让萧桓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期盼。他知道,李德全的话或许是徐党的缓兵之计,但在此时的绝境中,这已是唯一能让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太想保住帝位了,太想清除徐党了,太想成为真正掌控天下的帝王了。

“陛下,晨钟快响了。” 李德全再次提醒,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徐大人他们已经开始鼓动百官,若晨钟响过,陛下仍未降旨,他们便要行动了。老奴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亿万百姓为重,放下个人私恩,做出决断!”

萧桓的目光扫过案上的朱笔,又扫过那份被茶水浸透的奏折,脑海中闪过谢渊的功绩、南宫的屈辱、复位的血路、徐党的逼宫、秦飞的重伤、张启的被囚。无数画面交织碰撞,最终化为一个沉重的决断。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朕…… 朕知道了。” 他缓缓说道,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起来吧。”

李德全心中一喜,连忙叩首:“老奴谢陛下圣明!” 他知道,这场持续了整夜的心理博弈,最终以徐党的胜利告终,谢渊的性命,即将终结在帝王的朱笔之下。

李德全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目光却紧紧盯着萧桓手中的朱笔。御书房内的气氛凝滞得如同实质,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宫墙上,一高一矮,一主一仆,却上演着决定忠臣生死、影响王朝命运的终极博弈。

萧桓拿起朱笔,指尖冰凉,笔杆坚硬,却重逾万钧。他将笔尖悬在 “准奏” 二字上方,墨汁凝聚,欲滴未滴,如同谢渊悬而未决的性命。他的目光落在奏折上 “谢渊” 二字,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谢渊的面容 —— 刚毅、正直、悲悯,那双眼中始终闪烁着对江山、对百姓的赤诚。

“陛下,” 李德全见他仍在迟疑,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最后的推力:“老奴听闻,谢渊在狱中仍未屈服,多次痛斥徐党奸佞,声称若有机会,定要面见陛下,澄清冤屈。徐党对此极为忌惮,若不尽快处置,恐生变数。”

他刻意编造谢渊的 “强硬”,实则是怕夜长梦多,怕萧桓临时变卦:“魏大人已下令,若陛下今日不降旨,便要伪造谢渊‘越狱’的假象,将其当场格杀,届时不仅陛下颜面尽失,还可能被徐党扣上‘纵容逆臣’的罪名,得不偿失。”

萧桓的指尖猛地一颤,墨汁滴落在奏折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墨点,如同谢渊流下的一滴血。他知道,李德全的话未必属实,但徐党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若谢渊真的被 “当场格杀”,自己不仅会背负骂名,还会失去最后的主动权,彻底沦为徐党的傀儡。

“朕杀了他,便是遂了徐党的意。” 萧桓喃喃自语,像是在与自己对话,又像是在与李德全博弈。

“陛下,是遂了江山社稷的意。” 李德全立刻纠正,语气坚定:“杀谢渊,是为了稳固帝位,是为了避免动乱,是为了大吴的未来。徐党不过是顺水推舟,真正受益的,是陛下,是天下百姓。”

他的话颠倒黑白,却精准地击中了萧桓的内心。萧桓愿意相信,自己的决断是为了江山,是为了百姓,而不是向徐党妥协。这种自我欺骗,成为了他最后的心理支撑。

萧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永熙帝的嘱托、百姓的请愿、忠臣的期盼,心中一阵刺痛,喉间溢出哽咽。他在心中默念:“谢渊,朕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朕愿与你做一对普通百姓,远离朝堂纷争,远离权力博弈。若有机会,朕定会为你平反昭雪,让你的忠名流传千古。”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最后一丝犹豫尽数褪去,只剩下决绝的冷光。他不再犹豫,不再挣扎,握着朱笔的手稳稳落下,笔尖划过宣纸,发出轻微的声响,在 “准奏” 二字上重重落下,笔力透纸背,墨痕与茶水交织,如同一道淌血的判决。

“准奏。” 两个字,低沉而坚定,如同惊雷般在御书房内炸响,宣告着一位忠臣的命运终结,也宣告着一场权力博弈的暂时落幕。

萧桓掷笔于案,笔杆滚落,撞在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寒夜中格外刺耳。他瘫坐回龙椅上,双肩微微颤抖,眼神空洞,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朱笔落下的瞬间,御书房内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仿佛也为这桩血色冤案叹息。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得意,却迅速被恭谨掩盖。他连忙上前,双手捧起那份带有朱批的奏折,躬身道:“陛下圣明!此乃江山社稷之幸,万民之幸!老奴这就将圣旨传与徐大人等人,稳定朝局。”

萧桓没有接话,只是瘫坐在龙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失去了灵魂。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既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没有复仇的快意,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愧疚。他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一位忠臣,亲手斩断了天下人对朝廷的信任,亲手为自己戴上了千古骂名的枷锁。

李德全捧着奏折,脚步轻快地向殿外走去,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他走到殿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龙椅上的萧桓,见他孤寂绝望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同情,却更多的是对权力的敬畏与依附。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徐党权力网络中的一颗棋子,今日的所作所为,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依附强者。

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宫外的风声与即将到来的喧嚣。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漏壶的滴答声,如同在为谢渊的生命倒计时。萧桓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朱墨的痕迹,也仿佛沾染着谢渊的鲜血。

他想起谢渊在朝堂上直言敢谏的场景,想起谢渊弹劾魏进忠、石崇时的刚正不阿,想起谢渊在边疆与将士同甘共苦的画面,想起百姓为谢渊立生祠、焚香祈福的场景。这些画面如同电影般在他脑海中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让他的心如同被刀割般疼痛。

“朕是帝王,身不由己。” 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句话,试图以此安慰自己,却只感到更加的痛苦与绝望。他知道,这不过是借口,是为自己的懦弱与自私寻找的托词。若他能坚定信念,若他能打破徐党的权力闭环,若他能真正掌控皇权,谢渊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殿外传来了百官的欢呼声,虽然隔着厚厚的宫墙,却依旧清晰地传入萧桓耳中。那欢呼声刺耳难听,如同对他的嘲讽与鞭挞。他知道,那是徐党及其亲信在庆祝,庆祝他们清除了异己,庆祝他们的权力网络更加稳固,庆祝他们成功地操控了帝王。

朔风再次吹进殿内,烛火终于在一阵摇曳后,缓缓熄灭,只留下满殿的黑暗与死寂。黑暗中,萧桓的身影孤绝而落寞,如同寒夜中的枯木,在权力的牢笼中,独自承受着这份沉重的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断,将会给大吴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不知道,北元是否会趁机入侵,边军是否会军心涣散,百姓是否会心生不满,忠臣是否会彻底寒心。他只知道,自己保住了帝位,却失去了更多更珍贵的东西。

御书房内的黑暗愈发浓重,只有殿外檐角残冰折射的冷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影。萧桓依旧瘫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漏壶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所犯下的罪孽。

他想起了秦飞,那位重伤的玄夜卫北司指挥使,想起了他递来的每一份密报,想起了他在密报中写下的 “必还谢渊清白” 的誓言。如今,这份誓言已成泡影,秦飞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因此丧命。萧桓心中满是愧疚,却无力回天。

他想起了张启,那位被囚于诏狱署的文勘房主事,想起了他发现的密信破绽,想起了他试图传递的账目证据。如今,张启身陷囹圄,遭受严刑拷打,恐怕再也无法重见天日。萧桓心中一阵刺痛,却只能默默承受。

他想起了岳谦、杨武等忠于谢渊的将领,想起了他们在边疆的浴血奋战,想起了他们对谢渊的敬重与爱戴。如今,谢渊被处死,他们定会心寒,边军的军心也将受到重创。萧桓深知,这将给北元以可乘之机,大吴的边疆,或许即将陷入战火。

他想起了内阁首辅刘玄、刑部尚书周铁等忠良之臣,想起了他们为谢渊辩冤的努力,想起了他们眼中的失望与悲愤。如今,谢渊被处死,他们定会对自己彻底失望,朝堂之上,将再也无人敢直言敢谏,无人敢为忠良发声。萧桓知道,自己的朝堂,将彻底沦为徐党的天下。

黑暗中,萧桓缓缓闭上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龙袍上,浸湿了一片布料。他不是为自己流泪,是为谢渊的冤屈,是为忠臣的牺牲,是为大吴的未来,是为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他知道,这个夜晚,将成为他一生的噩梦。他将永远记得,在天德二年岁暮的三更,在寒冷的御书房内,他如何在李德全的催促下,如何在徐党的逼迫下,亲手写下那道处死谢渊的圣旨。他将永远记得,那份沉甸甸的愧疚,那份无法磨灭的罪恶感。

殿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泛起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即将驱散黑夜的阴霾。可萧桓心中的阴霾,却再也无法驱散。他知道,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他将面对满朝文武的 “恭贺”,面对徐党的 “效忠”,面对天下百姓的无声指责。

他将继续坐在这龙椅上,做他的帝王,享受着权力带来的荣耀与尊贵,却也承受着权力带来的孤独与痛苦。他将在愧疚与恐惧中度过余生,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为谢渊平反昭雪,却也知道,有些罪孽一旦犯下,便永远无法弥补。

御书房的门被再次推开,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点燃了新的烛火。烛火摇曳,照亮了萧桓苍白憔悴的面容,照亮了他眼底的绝望与疲惫。新的一天开始了,可对于萧桓而言,这场寒夜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片尾

天德二年岁暮三更,御书房朱笔落,一诏定忠魂之命。李德全之促,若压顶之末薪,溃萧桓心防之最后,碎封建帝王良知之残存。此寒夜之弈,无涉是非,唯关权与存 —— 徐党假官官相护之网,以江山社稷为饵,以失权受辱为胁,逼帝戮忠良。

萧桓困于复位未安之扰,制于党羽所织之罗,终在孤惧之间,择皇权而弃公道。朱笔落之际,非止绝谢渊之命,更显封建王朝之绝症:近侍为党争之具,帝王为权力之偶,官官相护摧司法之公,忠良之血为权术之资。寒夜寂寂,实见证一制之悲,一良知之沉。

卷尾

谢渊之死,起于徐党罗织,终于李德全寒夜催诏,实乃封建王朝权失其衡之必然。徐靖、魏进忠之流,假镇刑司、诏狱署、吏部、总务府之权环,官官相护,罗织罪愆,以律法为私器;李德全以近侍之躯,承党羽之命,击帝王之短,为弑忠之助;萧桓困于复位未安之扰,惧于失权之辱,终假 “江山社稷” 之名,弃忠良,为权力之囚。此寒夜催诏,深揭封建王朝之沉疴:权无制衡,则官官相护生腐败黑暗。

帝权无束,则私欲恐惧间背良知;特务政治横流,则司法公正荡然无余。谢渊之悲,非一人之过,乃制度之弊总发 —— 忠不敌党争,公道让皇权,百官为权臣之附,则王朝之覆定矣。此寒夜之诏,非唯谢渊之挽,更是封建王朝之警,诫后世:权失其衡则忠良戮,官官相护则社稷危,唯守公正、衡权力,方能使忠良不冤,江山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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