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距离苏灵她们最近的几只怪物直起身体，脑袋在空气中一扬一扬，就好像是嗅到了什么。
苏灵没有逞强说什么自己也行，她对自己目前的实力还是很有数的，也知道自己和伊莎一起战斗，不过只是给硬拖对方的后腿罢了。
而伊莎就并不需要顾虑些什么，已然拔剑的她主动朝着怪物们冲了过去，锋锐的剑尖在空气中拖出一道完美的银色弧线，只是眨眼间，一颗腐烂丑陋的头颅已然升空。
好快！
苏灵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她甚至都没看清伊莎挥剑的动作，对方的速度超越了她当前的动态视力极限，可见前两天训练的时候，对方到底放了多少的水。
而就在苏灵讶异间，伊莎再度出剑，向她扑来的怪物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分成了两半，而最远那只试图扑向苏灵的怪物，则被一道无形剑气拦腰斩成两段。
伊莎还真没吹牛，这些怪物对她来说还真就是杂鱼级别，都不说有威胁了，最多也就是个拿来热身的程度。
苏灵一时间有些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比人与狗都大，要换她来对付这些怪物，这时候多半已经在给人家塞牙了。
感慨间，死去的怪物又发生了变化，随着一缕灰色的烟雾从尸体中抽离，那些看起来还能算作血肉之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像是木炭一般。
紧接着，这些被抽离的灰色烟雾全部朝着伊莎涌去，但伊莎似乎对此完全不知情，她依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但那份警惕并非针对灰色烟雾，而是有可能突然出现的怪物。
在苏灵的竖瞳之中，那些烟雾在接触到伊莎时，便直接融入了对方的身体之中，紧接着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苏灵感觉伊莎手中的那把骑士剑，剑身好像变得污浊了一些。
如果说之前剑身给苏灵的感觉是光洁如玉，那现在就是掺杂了些许灰尘般的杂质，乍一看可能看不出什么，但在此刻苏灵的眼中，那瑕疵是那么的明显、刺眼。
有哪里不太对劲。
直觉发出了警报，苏灵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夜空之上唯有一轮明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而月光之下，一个半球形、像是倒扣碗一般的光幕，不知边界延伸到何处。
“灵瞳。能视常人不可视之物，亦能看见事物隐藏下的真实。”戮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就站在苏灵的身边，看着苏灵所看见的天空。
正常来说，天赋能力是不可能共享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将自己的能力给予了苏灵的缘故，苏灵的灵瞳也反馈到了她这里，不过她并不能像苏灵那样，想用就用、想关就关。
她的灵瞳是被动共享，只有当苏灵使用灵瞳时，她才能跟着一起激活，所以苏灵能够看到的她同样能够看到。
“所以，她只是从一个小囚笼，换到了一个大一点的囚笼是吗？”苏灵朱唇轻启，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仿佛就会随风飘散，但风无法将她的声音带到伊莎那里，能够听到这句话的人，只有站在她身旁的戮。
“不是囚笼。”戮摇了摇头，她的目光从天空转向伊莎，看着对方确认安全之后安心的笑颜，那声音似乎有点维持不住平静了，“是墓地。”
苏灵身子一颤，想要再说些什么，但身边的戮已经不见了，因为伊莎正朝着她跑来，而戮似乎也不想在刚刚所说的事上多做解释。
因为她知道苏灵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苏灵自己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就像一个装睡的人永远都没办法被叫醒一样，一个不愿意去相信真相的人，说再多她也能找到逃避的借口，所以只能让她亲眼去看、去发现，让她自己去证实自己猜到的真相。
戮消失了，当然消失或许并不准确，因为她只是回到了剑里而已，她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时间留给苏灵和伊莎就好。
这是一趟简单的旅途，简单到戮其实并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苏灵就能够抵达终点。
但也是一趟沉重的旅途，沉重到苏灵或许永远都无法忘怀，也让她明白没有力量，自己什么都没办法做到。
“小灵，走这边！”伊莎停在岔路口，大喊的同时朝着苏灵挥手。
话语堵在喉咙，苏灵想对伊莎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只是沉默地走向伊莎，然后跟着伊莎朝岔路的右边走去。
两人在右边的道路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左边的路，直到再也看不见岔路。
不知是伊莎的选择比较倒霉，还是小镇早已成为怪物们的乐园，这一路上她们过的并不太平，无处不在的怪物总能从奇奇怪怪的地方发起袭击，但在伊莎的实力面前，它们的突袭不过只是另类的表演罢了。
那把骑士剑每次挥动都必有一只怪物殒命，而每有怪物死亡，灰雾就会从怪物的尸体内抽离，并融入伊莎的身体里。
虽然肉眼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在灵瞳眼中，伊莎手中的剑变得越来越驳杂了，那把剑就像是在反馈伊莎的身体状态一般，她在杀戮怪物的同时，也在被怪物污染。
‘是击杀者的缘故吗？灰雾会锁定击杀者，然后污染击杀者？’
苏灵皱着眉头，在内心自语了一句，这个猜想其实很简单就可以证实，那就是她亲手杀死一只怪物，然后看看之后的变化。
但这个实验方式无疑是有风险的，首先就是那诡异的灰雾融入身体究竟会发生什么，其次就是战斗本身的风险也绝对算不上低，别看伊莎杀起来跟宰鸡一样轻松，换她来那就是要搏命的凶险战斗。
当然她能想出这个办法，自然也是有些倚仗的，世界树相当神奇，它不仅能暂停时间，还能将自己送进这么一个陌生的世界，甚至能改变自身基因，将自己从人类转变为银龙。
有这等神奇手段，苏灵感觉灰雾就算对身体真有什么影响，应该也能通过世界树将其清除，而若是这个过程中能搞清灰雾到底是什么，那就赚大了。
“想就去做，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戮的声音很清冷，甚至没有什么感情，但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给予了苏灵莫大的信心与勇气。
所以当又有一只怪物跳出来拦路时，苏灵主动拦住了想要拔剑的伊莎，笑了笑，“让我试试吧，我也想看看我的实力如何。”
伊莎看着苏灵，没第一时间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前面出现的那只怪物是蜘蛛型的，虽然看起来很诡异吓人，但实力却是最弱的那一档。
这种敌人让苏灵拿来练练手确实没什么问题，反正就算出了点什么意外，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救场，而且最重要的是……
伊莎放开感知，确定这附近就只有那么一只蜘蛛怪后，点头同意了苏灵的请求。
虽然在剑术训练时，苏灵已经体会过了战斗的感觉，但到了真真正正的实战，她还是难免的有些紧张。
她闭上眼深呼吸两下，将稍快的心跳平复回正常的状态之后，拔出腰间的剑，朝着怪物走了过去。
见强的原地不动、弱的朝自己走来，怪物一时间也有些警惕，它喉咙发出嘶嘶的警告声，但见苏灵完全没有停下的打算，那嘶鸣便变得恼怒起来。
怪物也是有情绪的，它感觉自己好像被小看了，那个高个子的让它感受到了危险，但矮个子的这个在它看来就是食物，被食物挑衅，它相当的愤怒。
四肢交替运动，蜘蛛怪如同一辆泥头车朝苏灵撞去，獠牙因嘴巴的张大而高高扬起，恶臭的口气扑面而来，这画面但凡换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恐怕就已经吓得动不了了。
但苏灵的眼神依旧冷静，她的瞳孔中心浮现一点血红，同时手中戮仙剑的铭文亮起，剑刃镀上一层明亮的红光。
血之刃，开启！
龙翼显化并用力挥下，原本还在走路的苏灵陡然从原地消失，只余下一条血红的剑痕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蜘蛛怪的体型和一头水牛差不多，除非会飞，否则想要直接命中它的要害很难，而苏灵也没打算一开始就直奔要害，毕竟这是一场越级战斗，而越级最重要的是什么？
强大的心理素质？超越当前实力的底牌？不，是自己的武器是否能够破防。
苏灵之前观察过，伊莎在斩杀蜘蛛怪的时候，剑刃斩开要害时，那种表现并不像是血肉之躯，而是如镜面一般的硬物碎裂之感。
伊莎砍得确实轻松，但她是什么实力，她的武器又是什么品质？自己的实力不如她，手中的戮仙剑即便曾经似乎是非常厉害的武器，但现在也不过只是个白色品质罢了。
苏灵不觉得自己能够直接击碎蜘蛛怪的要害，所以她要先想办法提升武器的锋利度，而提升武器锋利度的办法，就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主动技能——血之刃！
侧身躲过蜘蛛怪踩踏的同时，苏灵旋身一剑斩在对方的前腿上，就像她想的一样，长剑一接触到怪物的肢体，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极其坚韧的胶状物一般。
也得亏她用爆发式的速度带动了剑刃的切割，否则正常一剑下去，恐怕连个皮都没法破！
半厘米不到的小伤口出现在蜘蛛怪的前腿上，虽然伤口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那么小的伤口里，却突然喷出了一大股墨绿色的血液！
这股血液大部分都挥洒在四周的墙上或地上，只有最精纯的极小一部分朝苏灵手中的戮仙剑涌来，然后被剑身吸收，剑刃的红芒也随之变得更深。
苏灵瞥了眼手中的戮仙剑。
【当前状态：锋利度+1，持续30分钟。】
“也不知道最多能加多少锋利度。”
苏灵在内心叹了口气，但就在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戮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每次造成伤害锋利度+1，最多叠加三层，叠满时持续时间翻倍。”
苏灵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躲开蜘蛛怪重踏的同时，再度挥剑命中之前的伤口，“你怎么知道的？”
“首先这能力是我给予你的，我当然知道具体效果。”戮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其次，你但凡查看一下技能详情，你也问不出这个问题。”
听到戮的回答，苏灵的脸变得有些红红的，她用剑架住蜘蛛怪袭来的獠牙，巨龙的力量让她即使陷入角力状态，也没有落入下风，甚至还有闲心再和戮聊上两句。
“我又不知道那个技能界面可以查看详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记得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别等到用到的时候连效果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等回去之后我会看的啦！！”
手臂浮现龙鳞，苏灵双手握剑，用力将怪物挑飞，随后立刻闪身至前腿附近，再度挥剑斩在那已经被扩大过一次的伤口上。
两次锋利度的增加，让苏灵砍中怪物时已经没那么吃力了，不过她也放弃了通过要害一击毙命的想法，因为即便是叠加过的锋利度，砍中怪物的躯体时，依旧称不上是轻松。
砍血肉都尚且如此，那保护要害的甲壳，她能留下一道划痕那都称得上是拼尽全力了，所以她只能用一个费时间的办法——磨！
也得亏血之刃附带敌人最大生命值的百分比伤害，不然苏灵就是想磨都没得磨，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个蜘蛛怪属于比较笨重的类型，这让她的攻击可以非常轻易的命中。
转身躲过龙车的同时，剑刃再次命中同一个的伤口，四周到处都是怪物喷洒的血液，逐渐发散的腥臭让苏灵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她现在的嗅觉也比之前灵敏很多，异味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蜘蛛怪到现在都没碰到过她，那灵动飘逸的身法，全是这两天伊莎一棍子一棍子抽出来的。
而这时苏灵也完全明白了戮以前说过的那句话——只要你的速度够快，那敌人的攻击就打不到你。
她好像突然体会到了无伤的快乐，虽说现在的这份无伤，是挨打两天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