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选御车吧。”
崔玉桥一出口,林芝雅与宁慧长公主都不约而同舒了一口气。
叶归荑骑射俱佳,御车与骑马无异,偏又是崔玉桥不十分擅长的。
崔玉桥倒出乎意料的是个实诚的,并未因为叶归荑挑衅而选择为难。
在场的无不钦佩崔玉桥的怜香惜玉,暗叹叶归荑这次应当会化险为夷了。
然叶归荑接过签子,表情却不大轻松。
她默默握紧了签柄。
御车与骑术的确是同出一脉,说白了都是驾马。
她也的确擅长骑术。
但御车之术同驾马本质上却截然不同。
她前世摔伤腿嫁人后,别说驾马,便是疾步走,上天阶都稍显吃力。
练习御车便更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御车所用的高头大马都是按照公子的身量所选,格外高大桀骜。
能不能驾驭得了,便是她也拿不准。
她微蹙的神情落在了崔玉桥的眼中。
崔玉桥适时善解人意地开了口。
“若是不行,现在拒绝或另选也来得及。”
叶归荑摇摇头,目光坚定。
“不必,多谢崔公子相让。”
崔玉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考官宣判了规则后两人便来到了各自安排的战车前。
黑色的佩戴着蓝色的缀宝绳索,低着头无聊地踢着蹄子。
看到了叶归荑,它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热气喷了叶归荑一脸。
她向后避了避,才坐上马车。
“驾——!”
两人几乎是同时甩了缰绳。
崔玉桥的马车几乎是瞬间飞驰而去,叶归荑的马却一扬马蹄,站在原地,不动了。
必然的结果,却让场中众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吃下良娣递来的葡萄,一双眼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叶归荑。
“该怎么破局呢?
“白家的小丫头……
“孤可甚为期待,可别让孤失望。”
齐修远亦是死死地盯着场中停滞不前的叶归荑,额角都沁出了汗珠。
“呵……”
身侧却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齐修远吓了一跳,转头才看到了萧玉珩那饶有兴致的侧脸。
他太过紧张,竟没看到萧玉珩是何时坐在自己身边的。
萧玉珩搬了软椅来,身侧是两个侍从扇凉喂水,好不惬意。
却不知他这些银子,都是叶归荑为他挣来的。
“阿兄笑什么?”
齐修远本能地离他远了半步。
不知为何,他今日对萧玉珩格外畏惧。
方才场中,某个瞬间,萧玉珩是真的想杀了他。
只是那杀气来的太快,去得也太快。
快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但那一瞬间的寒毛直竖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忽然惊觉,自己似乎从不了解这个自幼被他叫做阿兄的男人。
萧玉珩将他的反应纳入眼中,却无半分反应。
又或许是根本不屑在意。
他淡淡道:“白大姑娘已不是你的未婚妻,场中种种,与你何干?
“当初弃如敝履,轻易换亲,又为何此刻偏偏如此关切?”
他的询问让齐修远脸上一红。
他支吾着,嘴硬道:“为何不能?好歹白大姑娘也是我将来的大姨子,关切妻子姐妹,又有何要紧?”
“关心无事,只怕关心着,又同上次一般,关心到了换亲上去。”
萧玉珩饮了口茶,悠哉的:“自打耳光,一次可就够了。”
齐修远知道萧玉珩说的是他当初当着齐老夫人和侯夫人的面信誓旦旦说非叶归荑不娶,转头却说换亲就换亲之事,不由尴尬,有些恼怒地去看萧玉珩。
往常的阿兄对他一向纵容,今日却咄咄逼人,同往日判若两人!
他恼怒不已,不肯再理会萧玉珩,继续为叶归荑捏了一把汗。
萧玉珩的声音再一次在耳畔响起。
“放心,白大姑娘定破此局。”
而此刻,场中。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叶归荑眸光幽暗。
一抹冷意,在眼中划过。
她虽不懂御车,但却懂御马。
畜生如恶人,都是些欺软怕硬之徒。
不过是看她瘦弱娇柔,好欺负所以才会如此轻蔑。
她的余光,一一扫过看台间。
孙氏,尤氏,齐修远,太子,悠然公主……
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正如此刻,这马不屑地看她。
可马却知道何人对它好。
而有些人,却连畜生都不如。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
想看她的笑话吗?
只怕还早着呢。
她当机立断,拔下头上发簪,毫不犹豫地刺向了马臀上!
马原本还赖在原地打着响鼻,这一下便是嘶吼一声,猛然向前跃去。
马儿无数次的挣扎,想要挣脱叶归荑的束缚。
但叶归荑经历过上次猎场跌落下马之事,又怎会容许此事发生。
一鞭子便抽打在了马的鼻梁上。
马被抽得眼冒金星,却知道了架自己的是何等恐怖之徒,便也老实了许多,乖乖听从叶归荑的吩咐而去。
叶归荑的马车很快超过了崔玉桥的车。
崔玉桥自然不肯轻易服输,也开始紧赶催促。
两人势均力敌,谁也不肯相让。
绕过树丛,两人车身相撞。
马匹都是急训出来的,不比宫中府中的马匹训练有素。
这一撞之下,一直顺利的崔玉桥的马受了惊,长嘶一声,忽然偏了轨道,朝着另一条小道跑去。
“吁!停下!”
崔玉桥忙开口阻止。
马却哪里肯听他的,直直地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众人猝不及防。
叶归荑也随之看去。
校验的场地建在郊外,若到了场外,一切便都是未知。
前世也曾有人在校验时跑出了校验场,找到时,人已成了半截儿,连骨头都被嚼成了碎末子,令人不寒而栗。
想到此事,叶归荑便汗毛倒竖。
她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地一跃坐上了马鞍,锋利的发簪刺破了绳子。
“驾!”
她丢下了车子,驾马便去追崔玉桥。
她断定崔玉桥的马带着一辆车,有累赘定然好找,且不会走远。
她果真很快便追上。
追上时,崔玉桥果真死死抓着缰绳,额发已被汗水浸湿。
而马匹飞奔的方向,是悬崖!
她追上崔玉桥,两人此刻并驾齐驱。
她单手扯住缰绳,看着崔玉桥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崔玉桥看着她手里尖锐的发簪和她满眼的杀意,不由胆寒。
他失声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