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万兴楼位置更好,官府原押宝的是万兴楼,起拍价都比夜盘楼高一百两。
却没想到夜盘楼因为先皇赐匾之事水涨船高,今日等待的人又多。
因此原本排在万兴楼前一日所拍的夜盘楼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如白何秋这样的豪门子弟也有不少虎视眈眈的。
但豪门公子哪里肯亲自来做这灰头土脸的事,都是派个小厮帮忙叫价。
自己则坐在茶楼里悠哉吃茶。
白何秋搂着陪酒的姑娘,目光带着几分醉意,有些不耐:“可开始卖了?”
小厮为他添酒:“现在还在告街,想来过了巳时便会出价了。”
白何秋轻啧一声。
怀里的姑娘用帕子遮着半张脸,咯咯地笑。
“公子好大的豪气!听说夜盘楼如今炙手可热,已涨到了三百两银子的起拍价,公子当真舍得这么多银子?”
白何秋捏她的下巴,放软了声音,手却钳住了她的脖子。
“小美人,可别狗眼看人低,若我得了那夜盘楼,便是京中首富尚且指日可待,若是讨好我,银子可还能少了你的?”
花楼的姑娘都是见人下菜碟的,眼见白何秋料子不凡自然另眼相待些。
但来此的男人哪个不会拼尽全力意图让姑娘高看自己一眼,吹破了天付账时却什么也掏不出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因此姑娘只娇笑了一声,用帕子轻甩白何秋的脸。
“那春秀可就等公子的好消息了。”
姑娘的鼓动让白何秋更起了几分微妙的斗志来。
他士气满满地看向了对面的夜盘楼,势在必得。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茶楼里,齐修远也撂下了窗帐。
“今日夜盘楼,必将握于我手。”
他眸光微闪。
小厮恭维道:“公子好志气!府中的生意不多,公子若拍下夜盘楼,今后府中便可多一重保障了。”
齐修远含糊了一声。
脑中却浮现出了叶归荑的脸。
他无意中听到了叶归荑曾来府中的消息,也曾私下找人打听,叶归荑造访的原因,是为了侯府寻间铺子。
却没想到因为上次的事,被齐老夫人给拒之门外。
然那日叶归荑眼中难以掩盖的失望,却日日折磨着他。
每折磨他一分,他的愧疚便成倍地增加。
或许,他不该耽搁侯府的两个女孩。
他想好了,若夜盘楼能顺利拿下,便将夜盘楼赠予侯府,以此为筹码,同侯府的两个姑娘换亲。
如此,他便不必再陷入这份没来由的愧疚之中了。
辰时三刻,围栏便被撤下。
夜盘楼的全貌在众人跟前展现。
负责此事的官员吆喝道:“三百两之价起拍——!还请诸位老板加价!”
围在夜盘楼周围的掌柜,商贩,一双双眼睛都红了。
“四百两!”“四百五十两!”“我出五百五十两!”
叫价之声络绎不绝。
白何秋却只饮酒,含笑看着。
怀中名叫春秀的姑娘咯咯笑。
“怎么,公子不去一竞?”
白何秋嗤笑一声。
“区区几百两银子的价,也实在不必费口舌去争。
“等着瞧就是了。”
春秀撇撇嘴,只觉得他是打肿脸充胖子,面上却还是赔着笑娇声给白何秋喂酒。
价格终于是涨到了一千两。
楼下竞价的商户已陆续有人离开。
一千两的价格不多不少,却足以让许多人望尘莫及了。
白何秋这才自信一笑,伸出手指。
“一千一百两!”
他有些诧异。
因为喊出价格的不是他的人。
却是个坐在轿子中的人叫的价。
春秀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呦,看来有人比公子更想要这夜盘楼呢。”
“啰嗦!”
斥了春秀一句,白何秋怒道:“一千二百两!”
却几乎是同时有人也跟着叫到:“一千三百两!”
白何秋被这人激起了怒意。
“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
那人却也不急,只慢悠悠地,一百两一百两地往上加,将白何秋的怒意挑起,升起了与此人较量的心思。
而不远处的齐修远则淡淡看着戏。
他并未立刻参与竞价,只等着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再加入。
只是他有些惊讶。
京中除了他,竟还有人如此执着这间酒楼?
都说无奸不商,便是经商之人才知何为无往而不利,因此绝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叫价。
但那两人却有来有回,仿佛对夜盘楼颇为执着一般。
等到竞价到两千两,他才悠哉地加入了叫价的战局。
而此刻,叶归荑倒也没留在那看热闹,只派人留心着结果,自己则回到了婉和院。
白遇非去上了早朝,此刻府中下人正是偷闲的时候。
叶归荑才进门,一个人便猛扑了过来,跪在了她的跟前。
接着便是砰砰的磕着响头。
“霍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没得叫人看见了笑话。”
叶归荑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外裳,丝毫没有扶霍妈妈的意思。
霍妈妈的脸色眼瞧着日渐憔悴。
她原本肥胖的身体如今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可见这半个来月日日紧绷唯恐被灭口的日子倒也不好过。
霍妈妈流着泪,道:“还请姑娘救老奴一命,帮老奴脱离苦海!”
叶归荑叹了口气,入了座道:“也并非是我不肯帮你。
“只是你从前是母亲那边的人,母亲对我无情,妈妈也偏帮着母亲,我如今倒不肯用你了。”
霍妈妈连忙表忠心:“大姑娘明鉴!老奴绝不敢对姑娘有半分二心!”
“你有无二心此事并不重要,只是我实在不敢收你在院。”
叶归荑叹了口气,道:“如今我倒有个两全其美之法,只是此事有几分凶险,不知霍妈妈肯不肯。”
“姑娘尽管讲!老奴必定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哪里要你死呢?”
叶归荑笑吟吟地牵起她的手放在膝上。
“妈妈的卖身契,我可以替妈妈拿到手。
“但妈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孑然一身,岂会甘心?
“大哥哥如今在酒楼一掷千金,却打算除掉妈妈,此事是否太不公平?”
叶归荑轻柔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如毒蛇吐信。
她的声音带着缥缈的蛊惑,直直地钻入了霍妈妈的心里。
“听闻大哥近日不知从何处得了不少银两,却都见不得光,不曾走了公账。
“不如这笔钱便留给霍妈妈,霍妈妈远走高飞,也好有个盘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