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干嘛。你真是的，姐这点面子都没有了？走吧，走呗。”
没办法。周燕妮实在推脱不掉，只有坐上了佟子熙的自行车后座。徐传坤朝对面那几个穿喇叭裤的青年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走。他要钓妹子呢，哪有空再搭理他们。
国营饭店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墙壁上挂着为人民服务的牌匾。
三人找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徐传坤豪气地一挥手：“喜欢吃啥随便点，不要替我省钱。”
“知道徐家二公子有的是大团结了。”佟子熙打趣道，从桌上的铁盒里抽出三双筷子，用纸巾仔细擦拭。
周燕妮局促地坐在佟子熙旁边，将身上的军绿色书包往身前挪挪。徐传坤的目光太过直接，让她脸颊发烫很不自在。她轻轻拉了拉佟子熙的袖子：“子熙姐，我真的要回家。”
佟子熙瞪了徐传坤一眼：“徐传坤，别跟个小流氓似的一直盯着人家看。没看燕妮被你吓到了吗？”
徐传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太开心了。上回见到她都没来得及问名字，我到处找她呢。”
他转向周燕妮，眼神真诚：“我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现在都77年了，我们年轻人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交异性朋友的。我们学校也不准我们和校外的人交朋友。”周燕妮态度很坚决的样子。
徐传坤微怔，随后看着周燕妮笑意更深，这样的女孩子多好啊。清纯好看还一点也不市侩。
之前认识的女孩，知道他是世家子弟，巴不得粘上来呢。
服务员拿着小本子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吃什么？”
徐传坤一口气报了红烧鱼、狮子头等好几个菜。
“你们还想吃什么？”
服务员皱眉提醒：“同志，我们这里不可以铺张浪费。”
\"吃得完！\"徐传坤满不在乎地说，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粮票和钱：“再加个西红柿蛋花汤。”
服务员收了钱票，丢下一句：“去那边排队，窗口叫号自己取菜。”
等徐传坤去排队的空当，佟子熙凑近周燕妮：“燕妮，我很开心你决定报考文工团。从今天开始，我会好好指点你的舞蹈的，你一定可以考上。”
周燕妮眼睛一亮：“谢谢子熙姐。你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无论舞蹈功底还是舞台经验都很优秀，要是你愿意指点一下我，肯定对我大有帮助的。”
佟子熙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
“不过，你考文工团的事情可不能告诉你嫂子。她不是反对你考文工团吗？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阻挠你。”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词句：“你也知道你嫂子那个人……我不好多说，但你们三兄妹都怕她，不是吗？”
周燕妮立刻反驳：“其实子熙姐，我嫂子人挺好的，她就是外冷内热。”
她也没告诉佟子熙，陈米玥只是明确她的态度，不喜欢她考文工团，但却从来没阻挠过她的任何决定。
就说嫂子让她订婚这件事，她也没有强行硬让她这么做啊，只是告诉她如果她订婚，考文工团这件事，她就不会不开心了。
总觉得嫂子让她订婚一定有原因，但到底是什么缘由，她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出来。
但她始终相信，嫂子是不会害她的。所以她才应承下来。
周燕妮这会儿并没有和佟子熙提陈米玥已经知道了，并且要求她订婚。这事儿也没必要和周家以外的人说。
佟子熙见周燕妮如此维护陈米玥，她没再继续说什么。慢慢来，她相信周燕妮还是很好拿捏的。
这时徐传坤端着两盘菜回来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人真多，吃个饭也不容易。先上了两个凉菜，热菜得等会儿了。”
他把拍黄瓜和皮蛋豆腐摆在桌上，动作笨拙却热情。
“燕妮，尝尝这个。”徐传坤夹了一筷子黄瓜放到她碗里，眼神热切。
周燕妮低头小口吃着，耳边是佟子熙和徐传坤的闲聊。从他们的对话中，她渐渐拼凑出徐传坤的背景——父亲是高官，哥哥在军工所担任要职，家境优越却不愿按部就班地生活。周燕妮偷偷打量他，他倒是不像那些整天在街上游荡的小混混。身上的海魂衫衬得他干净清爽的。但他说的话就显得他不务正业得过且过了。
“传坤，你爸没说要给你安排工作吗？”佟子熙随意的问道。
徐传坤撇撇嘴：“他让我复习参加高考。我才不想考，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人生高兴最要紧，我的格言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周燕妮惊讶地抬头看他。这破罐子破摔的言论，还挺新颖的。人生真的可以怎么高兴怎么来吗？显然这个想法很危险。
“还是考个大学比较好。我要不是学习……咳咳……不过我有工作了，也不需要考大学了。”佟子熙说道。
徐传坤不以为然：“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分配到哪里就是哪里，一点自由都没有。”他转向周燕妮，眼睛闪闪发亮：“燕妮，你喜欢邓丽君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周燕妮差点被黄瓜呛到。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怎么敢这么大声的？”
“怕什么？”徐传坤满不在乎地笑了，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磁带，飞快地在桌下晃了晃：“我托人从香江带的，原版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借给你听。”
“我家没录音机。我不听。”
“我借给你录音机。我啥都有，照相机，录音机。欸，燕妮，我们可以改天约一起去郊外玩儿。我放歌给你听，邓丽君，刘文正，凤飞飞……”
“哎呀，徐传坤，你别害燕妮。她嫂子要是知道了.……”
徐传坤翻了个白眼：“又是她嫂子，她嫂子是慈禧太后吗？管这么宽。”
周燕妮突然站起来，她不想又莫名其妙的引战到嫂子身上，佟子熙好像有意无意的激化她和陈米玥之间的矛盾。
又想起她第一次见九耀时候的场景……
“我去端菜。”
窗口前，周燕妮理理思绪。透过玻璃的投影，她看见徐传坤和佟子熙正在交谈，徐传坤比画着什么，佟子熙则不时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慌慌的，这种慌莫名且不明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