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醋味往宋明允鼻腔里钻,他捏着卫九肋骨的指尖微微发烫——系统提示在耳后一跳一跳的,像被蚊子叮了个包。\"张老哥,使把劲。\"他屈指叩了叩泛着血晶的骨缝,竹尺压下去时骨茬子发出细碎的\"咔\"声,\"醋泡软了骨髓,藏东西的地儿该松快了。\"
张老三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白胡子跟着手抖:\"古人云'骨藏玄机需巧力'。\"他眯眼对准骨缝,骨尺尖儿像根绣花针似的挑开血晶网,暗红色晶体簌簌落进醋碗,露出底下一道极细的青痕。
老吴头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急鼓点,松木雕的龙头撞着石子儿直打滑:\"那年月......卫九被按在供桌上灌酒,我躲在香案底下,瞅见他攥着块竹片子往嘴里塞!\"他喉结动得像吞了只蛤蟆,\"钱有财拿火折子烫他手,他就喊'卫字营的魂不能......'话没说完,血就呛出来了。\"
\"叮——系统检测到密文。\"宋明允耳后烫得能煎鸡蛋,银勺尖儿刚碰到骨缝,就刮下一道暗褐色痕迹。
他凑到眼前辨认,字迹被血渍糊成一团:\"'卫字营旧部藏于......'后面全是血点子。\"话音未落,后颈突然窜起凉意——钱小柱不知啥时候绕到背后,手里攥着块牛骨钱,照着他后心就砸!
\"小兔崽子!\"张老三的骨尺快得像道白影,\"啪\"地戳在钱小柱手肘麻筋上。
少年\"嗷\"地甩了手,牛骨钱\"当啷\"掉在卫九指骨旁,裤脚沾的牛骨粉簌簌往下掉,在白骨上撒出片白霜。
宋明允弯腰捡起牛骨钱,指尖碾了碾粉末,突然笑出声:\"钱老儿倒会找替身——牛骨烧灰掺墨汁,伪造密信被烧的痕迹呢?\"他把粉末凑到鼻下闻了闻,\"这味儿,和骨缝里刮下来的墨渣子一个臊气。\"
老吴头突然拽住宋明允的官服下摆,松木拐杖往山神庙歪过去:\"那庙梁上有个暗格!
十年前卫九常去,说要藏'比命金贵'的东西......\"他话没说完,山神庙木门\"轰\"地被撞开,郑氏披头散发冲出来,手里举着火把,火苗子舔着她鬓角的碎发,\"噼里啪啦\"响。
\"郑娘子这是要给卫九办冥婚?\"王大狗扛着捕快刀从后追来,裤裆还沾着鞋印子,\"您方才踹我那脚可真......\"
\"闭嘴!\"宋明允盯着郑氏怀里鼓起的衣襟,银勺\"唰\"地挑起她发间一缕灰烬,\"磷粉味儿。\"他转身冲张老三挑眉,\"老哥,您说验火看啥?\"
\"验火需辨向!\"张老三的骨尺\"呼\"地卷住火把,火苗子被风一撩,竟歪着往郑氏怀里钻。
他把火把举到眼前,老花镜反着光,\"火苗往北偏——您怀里藏的引信,该是磷粉掺了松脂吧?\"
郑氏的脸白得像祠堂的纸钱,火把\"啪嗒\"掉在地上,火星子溅到荒草上,\"刺啦\"烧出个洞。
宋明允蹲下身,银勺在灰烬里拨拉两下,捡起半片焦黑的竹片:\"钱家要烧山岗毁尸灭迹呢——可惜卫九骨缝里的密信,早让醋泡出来了。\"
\"叮——《洗冤集录·白骨篇》解锁。\"系统提示音刚落,宋明允手里的竹片突然泛起微光。
他把残片按在卫九指骨上,骨节的老茧刚好卡住竹片缺口,模糊的字迹\"唰\"地清晰起来:\"卫字营兵器埋于靖安王棺椁下......\"
\"我就说钱家那老东西半夜往祠堂跑!\"老吴头拍着大腿直咳嗽,\"上个月我瞅见他往地窖搬青石板,说是要镇'王魂'!\"
\"走,去祠堂地窖。\"宋明允把竹片往袖里一塞,转身要拽老吴头,余光突然扫到钱小柱——少年蜷在地上揉手肘,怀里的牛骨钱突然\"滋滋\"冒白烟。
他瞳孔一缩:\"磷火!\"
\"轰\"地一声,牛骨钱迸出蓝莹莹的火苗,顺着钱小柱的衣襟往上窜,\"刺啦\"烧穿了他怀里的布包。
几十枚牛骨钱\"哗啦啦\"滚出来,每枚钱背都刻着\"靖安王\"三个字,火舌舔过钱面,\"安平\"二字的匾额\"咔\"地折了半片,\"砰\"地砸在郑氏脚边。
\"县太爷!\"王大狗举着刀冲过来,刀尖儿直颤,\"这、这是要闹鬼啊?\"
宋明允弯腰捡起枚还在冒烟的牛骨钱,指腹蹭掉烧糊的\"安\"字,露出底下模模糊糊的刻痕。
他抬眼看向山岗下的祠堂,夕阳把飞檐影子拉得老长,像只张牙舞爪的鬼手。
\"不是闹鬼。\"他把牛骨钱揣进怀里,冲张老三招了招手,\"是有人想让靖安王'活'过来——用卫字营的骨头,用钱家的火,再添把牛骨灰当引子。\"他踢了踢脚边的卫九指骨,指节上的老茧在夕阳下泛着青灰,\"只可惜卫九这骨头,藏的不是鬼,是......\"
\"是卫字营的魂。\"张老三突然接话,他弯腰捡起卫九的肋骨,骨缝里的密文在醋液里闪着光,\"古人云'白骨有灵,终见天日'。\"
山风又起,把荒草吹得东倒西歪。
宋明允望着山脚下冒起的磷火,嘴角勾出个笑——那笑里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倒像把淬了醋的刀,亮得人睁不开眼。
\"王大狗,\"他拍了拍捕快的肩,\"去把祠堂的地窖撬开。\"他指了指还在冒烟的牛骨钱,\"顺便告诉郑娘子——她公爹想复活的靖安王,坟头草怕早该两米高了。\"
郑氏瘫坐在地,盯着烧穿的\"安平\"匾额直发抖。
老吴头攥着拐杖站起来,松木龙头在地上敲出\"咚咚\"响:\"县太爷,我给您带路!
地窖的石板底下,还压着卫九那半块竹片呢......\"
宋明允摸了摸袖里的密信残片,耳后的系统提示还在发烫。
他低头看向卫九的尸骨,指节上的老茧依然保持着握枪的弧度——十年前的那个月夜,大概就是这样的风,这样的月光,照见卫字营的弟兄们解了甲,卸了箭,却没等来同乡的酒。
\"走。\"他踢了踢脚边的醋碗,酸味儿混着磷火的焦糊味飘向祠堂,\"让钱家的戏,唱完最后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