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允捏着那半枚焦黑耳钉的指尖微微发烫,灰烬里的火星子扑簌簌落在他皂靴上。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他后槽牙轻轻一咬——\"检测到与刘氏耳钉同源金属成分\",这提示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前两日刚理出的线头里。
\"明允,这案子结了别掺和!\"张老三突然扯他衣袖,老仵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官服布料里。
宋明允偏头去看,正撞进张老三慌乱的眼底,那抹慌乱藏得极浅,像春冰下的暗流,\"赌场烧了,马六招了,您...您何苦往深里搅?\"
宋明允没接话,反手把耳钉按在火盆边缘。
青烟腾起的刹那,焦黑表层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银纹——缠枝莲的花蕊里,\"靖\"字笔画细若蚊足,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屈指弹了弹耳钉,转头冲张老三笑:\"张叔,上个月刘氏投河案,您说她耳坠是走街银匠打的。
可这银料里的锡铅比例...\"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张老三喉结上下滚动,\"和马六这半枚,像极了同炉熔的。\"
远处传来马六的嚎叫。
那赌徒被两个皂隶架着往大牢走,铜钥匙串在他腰间叮当作响,像极了某种催命的响器。
宋明允突然扯了扯腰间玉带,对身边的小捕快使了个眼色:\"去,说我要再问马六两句。\"
跟踪的过程比他想得顺利。
马六许是以为案子结了,出了衙门竟绕到河岸边,蹲在芦苇丛里摸出个油纸包。
宋明允猫着腰躲在老柳树后,听他对着河水嘀咕:\"奶奶的,等老子出去,把地窖那批...那批\"二字还没说完,宋明允已经从树后闪出来,衣摆带起的风惊得芦苇沙沙响。
马六转身时钥匙串甩得飞起,铜钥匙撞在石头上迸出火星。
宋明允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借着月光瞥见钥匙柄内侧——半幅王旗纹若隐若现,纹路勾连的方式,和三日前阿贵指甲里那半张欠条的水印如出一辙。
\"这纹路...\"他刚开口,马六的刀疤突然抽搐起来,像条活过来的蜈蚣。
系统在他耳后震动,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目标心跳异常,当前数值:132\/分。\"宋明允手指一紧,扣住马六腕骨的位置:\"马老板,您赌场后巷的土,和靖安王府运毒的马车辙印,怎么长得这么像?\"
\"放屁!\"马六额角青筋暴起,\"老子哪知道什么靖安王!\"
话音未落,张老三举着《洗冤集录》残页冲过来,老仵作跑得直喘,胡子上沾着草屑:\"明允!
残页里写了——'毒物运输必验马车铜铃锈迹'!\"他抖着残页的手直打摆子,\"当年我师父给靖安王府验过...咳,验过两回尸!\"
马六突然狠命一挣,钥匙串\"唰\"地飞向张老三手里的残页。
宋明允心说不好,余光里却闪来道黑影——张王氏举着擀面杖横空截住,\"啪\"地一声,铜钥匙串撞在擀面杖上弹进泥里。
张王氏甩了甩发麻的手腕,瞪着马六直乐:\"我家老张验了二十年尸,还怕你这泼皮烧书?
你当我擀面杖是吃素的?\"
宋明允趁机捡起钥匙串,火盆里的余烬还没灭。
他把钥匙浸进火盆,铜锈遇热腾起青烟,灰烬里渐渐浮出青绿色——那是砒霜与铜绿混合才会有的颜色,像极了上个月在刘氏胃里发现的毒物反应。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震得他耳膜发疼:\"检测到靖安王府地窖坐标,是否开启定位功能?\"
宋明允手一抖,钥匙串\"当啷\"掉进火盆。
他抬头去看马六,那赌徒的刀疤还在抽搐,眼神却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狗,透着股子狠劲。
张老三凑过来,盯着青绿色痕迹直咂嘴:\"乖乖,这是...这是当年靖安王私造的'青蚨毒'?\"他突然抓住宋明允的袖子,\"明允啊,这毒...这毒当年毒死过三个仵作!\"
\"张叔,您当年给靖安王府验尸,是不是也见过这种青绿色?\"宋明允盯着火盆里的钥匙,嘴角的狗尾巴草早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您说您师父验过两回,第二回...是不是验的靖安王侧妃?\"
张老三的脸\"刷\"地白了,像被人抽干了血。
他张了张嘴,却被张王氏一把扯住:\"死老头子,说什么胡话呢!
明允,这天儿凉,您回衙门喝碗热汤吧!\"她边说边给张老三使眼色,老仵作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汤...汤该凉了。\"
宋明允没动,他望着河对岸忽明忽暗的灯火,听着系统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地窖坐标\"的提示,忽然笑了:\"张婶,我想起义庄还有具尸首没验。
阿贵的掌心...好像还攥着点东西。\"
张王氏的擀面杖\"当\"地掉在地上。
等宋明允举着油灯蹲在义庄泥地上时,后颈还冒着寒气。
月光从破窗户照进来,在阿贵的尸身上投下斑驳阴影。
他摸出蜡烛,余烬在指尖发烫,轻轻按在阿贵掌心——尸僵已经开始缓解,指缝里慢慢露出点碎末,在油灯下泛着幽光。
\"系统提示:检测到未知物质,建议立即取样。\"
宋明允盯着那点碎末,耳边响起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摸出银制喉管探测勺,正准备挑开碎末,义庄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爪子挠在青石板上。
他熄灭油灯,缩在停尸床后。
月光里,一个黑影闪进义庄,手里举着把明晃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