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46年2月15日 星期四 阴
从灾后不久,我开始养成了每天记日记的习惯。一是为了推算时间,再个我想过了,不知道今后会是怎么样,我只想记录好经历过的每一天,毕竟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有天会要过这样的日子,每当笔尖划过纸页时我总在想:若千年后有人翻开这些文字,会如何看待这场冰封世界?
自上次从监视器里发现影子以来摄像头里再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屏幕重归死寂,却让我愈发笃定:该走出家门了。食物储备在减少,缩在壳里从不是生存之道。
我早把陆海天寄过来的另一件羽绒服裁剪缝成两套狗的外衣,再给他们做出来八只小鞋子和披风,尽可能的做得厚实些想让他们更暖和,衣服做成了可以伸缩的款式因为它们越长越大。我打算带着他们先在住的这栋楼里转转。
以前热天的时候太阳大大的,人只想躲在冷气房里,现在的太阳却成了这世界上最豪华的奢侈品。我们是该慢慢地走出去,慢慢地适应外面的环境了。
吃过热腾腾的牛肉面,身体果然感觉更加暖和了。我先打开电脑查看了每个摄像头,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天气依然是阴沉沉的。我把自己和狗子都全副武装,带上护目镜,给狗狗们也戴上了找出来的墨镜裹上披风。忐忑地打开第一道全钢门,还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再欣开一层厚厚的棉门帘,握着门把手,深呼吸一下鼓起勇气打开了最外面的一扇门。
“吱呀呀呀呀。。。。。”这突兀的声音在在楼道里炸响,惊得我攥紧了腰侧的匕首。原以为会被冻住的门板竟顺利打开,许是室内碳炉常年煨着,门框没结死冰。
然而这刺耳的声音让我听起来还是感觉心惊胆颤的。关上门我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周围。第一次走出家门,我紧张得快要窒息连大口的呼吸都觉得声音太大,会在这寂静的世界里引来什么似的。
托尼和迪卡率先冲出去,在18楼走廊里闻嗅打转——它们从未踏出过家门,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两个小家伙回头看着我,我对它们竖起指头放到嘴边做了个静音的手势。它们立刻停止住自己好奇的心。我轻轻地关上了大门,手上拿着我的大砍刀,腰上别着陆海天给我的匕首,脖子上挂着望远镜。直到今天我都非常地感谢陆海天,以我的能力是弄不来这些高级玩意的。
我们这栋楼一共26层,我家在18层,想了想,我打算先往上走,我看了看出门的时间,想计算下我们能在室外待多久。我先在我们这层其他两户门前停下来听了听,然后轻轻地敲着门,等了很久没有一点动静,整栋楼里从未有过的寂静。我带着托尼和迪卡从楼梯间慢慢地往上走,踩上楼梯时才发现,楼道窗户虽裂了缝,却没完全碎掉,寒气渗进来,呵出的气瞬间成白雾。
从楼梯间的小窗子看出去,除了看得到每栋房子矗立在一片白茫茫的之上以外,其他任何东西都看不到,比如说小区里的绿化,还有下面停的车。想到车子,不知道我的车在那条山路上现在是不是也埋在了厚厚的雪里。
每一层的四户,我都会过去轻轻地敲敲门等上一小会,可回答我的永远只有空旷的敲门回声。温度虽然很低,但因为楼道里的窗户当时都是关着的,虽然玻璃有些破裂但还好没有碎得掉下来。楼道里没有进水,所以并不会打滑。
我尽量轻地落脚,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很怕突然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什么我想象不到的东西。
到26楼天台时,楼顶门果然被冻住了。砍刀刮擦冰棱的声音格外刺耳,碎冰碴子落进脖领,冷得我打颤。推开门的刹那, breath卡在喉咙。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一幕还是让我大吃一惊。顶楼地面与镂空栏杆处齐平的地面已经冻上了厚厚的一层冰,等于把顶楼的地面抬高了几十公分。托尼和迪卡已经率先跳上去直打滑,我紧跟其后来到了顶楼的天台,小心地走到栏杆处四处眺望,好在我的靴子防滑要不然我是不敢在这上面行走的。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已经分不清是路面还是河面了,所有的建筑物都仿佛建在了冰上,一栋又一栋,就象白色土地上矗立着一个个积木,没有任何生机,看不到一棵树,低矮些的房子早就被埋在了冰冻之下,天依旧是阴沉沉的,没有风。我小心翼翼地伸头朝对面楼看去,基本上每家的窗帘都拉得死死的,原来的26层楼房最下面的五层已经不见了。我拿上望远镜,四处观看,看不到一丝丝生机,只余一座空城。
街道上没有红绿灯、没有往来的车辆和行人、更没有任何嘈杂声,世界是如此的安静。近处的冰面上偶尔露出的一小丛绿色,看位置应该是小区里当时的那几棵长得比较高大的树,像插在奶油蛋糕上的牙签。慢慢地走到顶楼的另一边,四面都是冰冻,毫无生机可言。
只停了不到十分钟,靴底已和冰面黏在一起,赶紧拽着狗往回走。第一次出来慢慢适应吧。
依然还是尽量轻声地下着楼,虽然整栋楼感觉不到一点有人活着的气息,只有冷刺骨的感觉,后背全是冷汗。回到家锁好两层大门后我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里是我的堡垒,唯有这里才能让我放下所有的防备。
一进门立马先把开水给烧上,给狗狗们泡了羊奶粉,我自己则来了点咖啡加牛奶。灌下一杯热牛奶咖啡,才发现手心全是月牙形的掐痕。
托尼和迪卡凑过来舔我手背,羊奶粉的热气透在空气里。望着窗外亘古不变的灰白,忽然觉得,今天推开的不止是一扇铁门——那道被砍刀劈开的冰棱裂缝里,或许正漏进末世里第一缕名叫“勇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