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训练的时候，阿莱西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倒不是说他在操练学生时敷衍了事，而是他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踏实不下来。
他今天早早地跑出门，当了逃兵，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晚上回家的时候该怎么面对沈翊阁下，中间几次休息时间，他都用来发呆，继而纠结。
可晚上训练一结束，他就好像把那些忐忑踟蹰都抛下了，迫不及待地往沈翊的公寓赶，脚下生风的样子让一众雌虫学生们看傻了眼。
但当他在门口反复调整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紧张又期待地进了家门后，才被郁宇告知沈翊还在训练，根本就没有回来。
阿莱西奥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是知道沈翊要强的性子的，无论是在卡希尔教授那里学习精神力，还是像昨天那样找自己陪练，雄虫从不懈怠，总是不停地磨练自己。
有时阿莱西奥甚至想让沈翊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就像其他雄虫那样，试着去依靠雌虫，甚至……依靠他。
可是……
阿莱西奥抿唇，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没有任何立场去说这样的话的，他只能在雄虫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奉上他想要的一切就足够了。
*
来到11号训练场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但凭借着雌虫的本能，阿莱西奥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沈翊的存在，但奇怪的是他在周围还感知到了十数个雌虫的存在，那种气息，不会错，是林少将的部下。
阿莱西奥心中涌上不安，快步推开门四下张望，在窗边唯一的光源处看到了隐藏在阴影里的沈翊。
雄虫静静地孤坐着，连呼吸都轻得不可思议。他双手抱在膝前，只露出一双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兀自游离着，又像是在等待，等待着谁把他拉到光下。
“阁下。”
阿莱西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单膝跪下。
“阿莱西奥？”
沈翊好像才注意到雌虫的存在，他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来，却没有动作，就这样静静看着阿莱西奥。
雌虫的眼睛有一种很神奇的力量，总能让他一看就觉得安心，从那一轮赤金色中仿佛能感觉到时光在平静地、安稳地流淌。
那一瞬间，从训练舱出来就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喧嚣停了下来，那些他见过的、没见过的悲惨景象也统统消失了，只剩下雌虫温柔的眼神。
‘啊，阿莱西奥的眼睛可真美。’
沈翊循着心意抬手碰了碰，“你来了。”
“嗯，我在这里。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阁下？”雌虫的声音轻柔得不成样子。
沈翊茫然地看着他，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觉得难受极了。他被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弄得头脑发昏，脑海中一会儿是林清世的话，一会儿又是天崩地裂的精神海，有一瞬间，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不明白。”沈翊抱着自己的头，双眼没有焦距地盯着虚空中某处，“我现在已经不明白了。”
“阿莱西奥，你说，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沈翊一直清晰地记得自己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不过是他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本小说。
可就在刚刚他坐在这里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他不曾见过的画面，残暴的、病态的雄虫、被虐待得遍体鳞伤的雌虫、陷入狂暴直至死亡的战士、数也数不清的死伤。
沈翊不知道这些画面是从何而来，只觉得真实无比，他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心脏仿佛被捏紧了一样，喘不上气来。
这才是真正的虫族。
没有什么恋爱脑，更不存在救赎。
就这么血淋淋的……
那一瞬间他甚至不能确定，这里真的只是小说的世界吗？
沈翊看向阿莱西奥，想要从他这里寻求一个答案。
“我之前并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阿莱西奥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但我想，这个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其实对我并不重要。”
他小心地将自己的军服外套披在沈翊又冷又僵的身体上，试图带给他一点点温暖。
阿莱西奥凝望着雄虫的眼眸，“此时此刻，您在这里，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为您而跳动，这份心情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任何虫强加于我的，所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沈翊看着近在咫尺的赤金色，心中一痛。
“阿莱西奥，你会疼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那些难以忍受的苦痛你又是怎么挨过来的呢？
阿莱西奥身体微微前倾，将自己的侧脸贴上沈翊的手，轻轻蹭着。
“我时常会感到痛苦，看着朋友深陷泥淖却无能为力的时候，独自忍受精神海暴动的时候，还有……”
看到您这样难过无助的时候。
阿莱西奥的眼睛湿润了，像是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
他多希望能帮眼前的雄虫解决一切让他难过的事情，让他永远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覆上沈翊还留在他脸上的冰凉的手，阿莱西奥侧头轻吻：“您休息一下吧，我带您回家。”
这是沈翊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家吗？印象中好像有谁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
又是新的一天，帝都大学又在一片哀嚎中，开始了一天的魔鬼训练。
训练场上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而沈翊所在的雄子公寓却一片寂静。遮光窗帘将屋外刺眼的阳光隔绝，守护着大床上安然睡着的俊美雄虫。
“嗯……唔。”
沈翊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他用力按了按额角，感觉像是宿醉未醒似的，头疼得厉害。他支着身体靠坐起来，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1点了。
“怎么……”
他记不起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了，但他能感觉到身上很清爽，而且穿着睡衣，是谁做的？
沈翊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眼神逐渐清明，抬起手，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有些不同了，除了有点腰酸背痛之外，浑身上下都很舒爽。
【系统，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翊咽了下口水，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这……这有点像那个之后……不会是哪个无耻狂徒趁他不备，把他给做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