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安静得吓人。
我坐在那儿，盯着桌上那份要命的档案，一动不动。
空调嗡嗡响着，像蚊子在耳边叫唤，听得人心烦。
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想起了铁牛，那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解散\"雷霆卫队\"那天哭得像个孩子。
视频里，红着眼睛给我敬最后一个军礼，哽咽着说：\"老大，您什么时候需要兄弟们，一个电话，我们随时回来。\"
想起了老刀，那个满脸疤的连长，当年为了救我挨了三枪，躺在医院里还笑着说。
\"为了老大，这辈子值了。\"
还有疤子、小马、大牛...一个个熟悉的脸在脑子里转。
他们现在在干嘛？种地？做买卖？娶媳妇生孩子？
他们早就退出江湖了，应该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享受太平日子，忘掉那些血腥的事儿，好好活着。
可现在，有人要我把他们重新拖进地狱，让他们去攻打一个必死无疑的目标，就为了某些人的政治游戏。
凭什么？
张处长在对面看着我，以为我在算计得失，在权衡利弊。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得意，带着轻蔑，还有点不耐烦。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被逼到墙角的困兽，只能在两个都很操蛋的选择里，挑一个不那么操蛋的。
他觉得他稳赢了。
但他不懂一个道理。
有些东西，是不能拿来做交易的。
有些承诺，比命还重要。
有些底线，无论如何都不能破。
我想起当年解散\"雷霆卫队\"时跟他们说的话：\"兄弟们，打仗的日子结束了。''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老百姓，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那是我的承诺。
一个男人的承诺。
一个老大对兄弟们的承诺。
这个承诺，比我的命还重要。
我慢慢抬起头。
我的目光和张处长撞上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的得意瞬间僵住了。
因为他从我眼里看到了让他不安的东西。
那不是屈服，不是妥协，不是算计过后的无奈接受。
那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决绝。
\"林同志，考虑得怎么样？\"他试图保持之前的从容，但声音里已经有些发虚。
我没碰那份档案，甚至没再看它一眼。
我就静静地看着张处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兄弟们，已经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射过去。
\"他们在金三角的枪林弹雨里冲锋，为了维持边境稳定。''
''他们跟毒贩拼命，为了协助国家的禁毒大业。''
''他们把最好的年华，最宝贵的生命，都献给了这片土地。\"
张处长的脸色开始变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的仗，\"我继续说，声音还是很平静，但透着一股让人心慌的坚决。
\"在我解散雷霆卫队那天，就已经打完了。\"
说到这儿，我慢慢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张处长的眼睛。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了。
\"我答应过他们，让他们安享太平日子。\"我的声音开始有些颤，不是怕，是气。
\"这个承诺，比我的命还重要。\"
\"所以，\"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这个破命令，我不会执行。\"
张处长的脸彻底黑了，他万万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林天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变得危险起来。
我没理他的威胁，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任何人，\"我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决绝。
\"都不能用我兄弟的命，去做你棋盘上试探的棋子。\"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特别清楚。
\"你，不够格。\"
这句话像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张处长脸上。
他噌地站起来，眼里闪过杀意：\"林天锋，你是在找死！\"
\"找死？\"我冷笑，\"从我进这个破体系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们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无耻？\"他绕过办公桌，走到我面前。
\"林天锋，你最好想清楚，拒绝这个命令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我清楚得很。\"我一步都没退。
\"但我也清楚，有些事情就算死也不能干。\"
\"是吗？\"他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
\"那你那几个伙伴呢？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提到他们，我心里狠狠抽了一下，但我没让这种痛苦表现在脸上。
\"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如果知道我为了救他们去害死别的兄弟，你觉得他们会原谅我？\"我反问。
\"原谅？\"他嗤笑。
\"等他们在监狱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再跟他们谈原谅吧。\"
\"那是我的事。\"我说。
\"但我绝对不会用一帮兄弟的命，去换另一帮兄弟的命。''
''这种破选择题，老子不做。\"
\"你不做？\"他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林天锋，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平静地回答，\"但我知道我是个独立的人。''
''我不是你们手里的工具，不是可以随便牺牲的棋子，更不是没底线的杀手。\"
\"底线？\"他冷笑。
\"你一个老千，跟我谈底线？\"
\"对，我是老千。\"我承认，\"但我从来没害过无辜的人，从来没利用朋友的信任去伤害他们。''
''而你呢？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干的事比我们这些江湖混子还下作。\"
这话彻底激怒了他。
他脸涨得通红，指着我鼻子吼：\"林天锋，你会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的！\"
\"会吗？\"我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早就在付代价了。''
''从被你们招进来那天起，就在付代价。''
''但今天，我不想再付了。\"
我转身朝门口走，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要怎么报复我，随便。''
''但想让我害死我的兄弟们，没门。\"
\"站住！\"他在后面怒吼。
\"林天锋，你走出这个门，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停下脚步，但没回头：\"那正好，我本来就不想回来。\"
\"你那些伙伴怎么办？\"他最后的威胁。
\"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抖，但我还是没回头。
\"他们是我的兄弟，不是你的筹码。\"我平静地说。
\"我会用我的办法保护他们。\"
\"什么办法？\"他冷笑。
\"你还能翻天不成？\"
我终于回过头，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淡淡地说。
\"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我转身朝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慢。
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愤怒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背上，但我没停下。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该做的选择我也做了。
剩下的，就看他们想怎么玩了。
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因为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
有些承诺说出来，就是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