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秋天的下午总是来得特别早，才四点多，天就开始暗下来了。
我们的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透过舷窗看出去，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没有人来接机，也没有人关心我们回来了没有。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一路上絮絮叨叨：\"哥几个是出差回来的吧？看样子挺累的。''
''现在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到处跑...\"
我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王胖子一路上都在玩手机，刘瘦子在整理什么资料，花蕊看着窗外发呆。
我们都没搭理司机，车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到了，国安部第三档案研究中心。\"司机停车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哥几个在这儿上班？这地方我还是头一回来。\"
我付了车费，没回答他的问题。
走进那栋熟悉的办公楼时，保安老张正在看报纸。
他抬头瞄了我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电梯里，王胖子忍不住开口：\"妈的，感觉像坐牢放风回来的。\"
\"差不多。\"我按了按太阳穴，\"不过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次我们没打算写报告。\"
电梯门开了，我们走向那个被称为\"第三档案研究中心\"的办公室。
推门进去的那一刻，里面正在聊天的几个同事突然安静了下来。
\"哟，回来了。\"坐在门口的小李最先开口，眼中带着那种看热闹的兴奋。
\"广州那边的事儿办得怎么样？\"
我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看了眼桌上堆积的文件，没理他。
王胖子哼了一声，坐下后直接把脸转向窗户。
刘瘦子推了推眼镜，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花蕊优雅地坐下，从抽屉里拿出茶叶罐开始泡茶。
\"哎，问你们话呢。\"小李还不死心，声音提高了几度，\"是不是没搞定啊？''
''也正常，那种老江湖哪那么好对付。''
''我早就说了，这种事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人也都竖起耳朵听着，有的装作在工作，有的干脆明目张胆地看热闹。
我拉开椅子坐下，桌上还是那些无聊的\"博彩业发展分析报告\"。
我随手翻了两页，上面写着什么\"国外赌场管理模式研究\"、\"网络博彩监管政策建议\"之类的废话。
这些东西在真正的江湖面前，简直就是笑话。
\"李哥，别为难人家了。\"旁边的小王装作好心。
\"估计是真没办法，毕竟术业有专攻嘛。\"
\"就是就是，咱们做文字工作的，哪懂那些江湖上的门道。\"另一个女同事也跟着起哄。
我继续翻着手里的报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但我能感觉到周围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嘲笑。
王胖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那是我们的暗号——忍着点，好戏在后头。
第二天上午，周处长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
平时他总是板着脸，今天却难得地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他先是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然后又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好消息。
\"老周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人小声嘀咕。
\"可能有什么好事吧。\"
周处长清了清嗓子：\"各位同事，先停停手头的工作，我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分享。\"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过几天啊，咱们中心可能要收到一份'重要成果'。\"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前段时间派出去的那个'专业团队'，马上就要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工作成果了。\"
他说\"专业团队\"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还有意无意地朝我们这边扫了一眼。
小李立刻来了精神：\"周处长，什么成果啊？\"
\"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可以告诉大家，\"周处长摸了摸下巴。
\"这次的任务目标可不简单，是个在广州地下世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
''想要对付这种人，光有理论知识可不行，需要真本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那种轻蔑和嘲讽毫不掩饰。
\"那咱们的同事能搞定吗？\"有人问。
\"呵呵。\"周处长笑了笑，没直接回答。
\"反正物流公司已经通知我了，说有个包裹要送过来，还挺有仪式感，指名要我亲自签收。''
''看来我们的'老千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到这话，办公室里响起一阵轻笑声。
有人捂着嘴偷笑，有人交头接耳，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我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但手指在桌子底下轻轻敲了三下。
我们铁三角的暗号，意思是\"准备看戏\"。
王胖子收到信号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报纸挡住脸。
刘瘦子推了推眼镜，花蕊继续慢悠悠地品着茶。
第三天上午，周处长明显有些坐不住了。
他每隔十几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还时不时地走到窗边往楼下看。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工作效率明显下降，大家都在等着那个神秘包裹的到来。
\"周处长，您说那个包裹什么时候能到啊？\"小李问。
\"快了快了。\"周处长搓着手，\"物流公司说今天下午肯定到。\"
\"里面会是什么呢？\"小王好奇地问。
\"估计就是些当地的特产，或者什么纪念品之类的。\"周处长一脸不屑。
\"想用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糊弄我，真是太天真了。''
''说不定还会编个什么故事，说任务多么艰难，过程多么惊险。\"
\"那您准备怎么处理？\"
\"当然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了。\"周处长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实事求是，什么叫脚踏实地。''
''这种华而不实的工作作风，必须严厉批评。\"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经过周处长身边时，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声音很大，明显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没理他，端着水杯回到座位上。
但我看到他眼中那种即将得逞的兴奋，就像猫看到老鼠一样。
下午两点十五分，门卫的电话响了。
\"周处长，楼下物流公司的人说有您的包裹，个头挺大的，需要您亲自下去签收。\"
\"来了！\"周处长猛地站起来，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各位同事，都停停手头的工作！\"
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起身伸脖子往外看，有人开始收拾桌面腾地方，还有人在小声议论着包裹里可能装的是什么。
\"周处长，用不用我们跟您一起下去？\"小李主动请缨。
\"不用不用，你们在这儿等着就行。\"周处长摆摆手。
\"我去去就来。\"
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那种即将看到好戏的期待毫不掩饰。
十几分钟后，楼道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小心点，别磕着。\"
\"这箱子真够沉的。\"
\"往里面点，别堵着门。\"
三个穿制服的搬运工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走了进来。
那个木箱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足有一米五长，一米宽，外面贴着正规的海关封条和各种标签。
看起来无比正式，就像某种重要的外交物品。
\"我的天哪，这么大个箱子？\"小李瞪大了眼睛。
\"里面装的什么啊？\"
\"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小王凑过去看了看封条。
\"这标签...好像是从广州发过来的。\"
周处长跟在后面走进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来来来，大家都围过来，见证这个历史时刻。\"
他在签收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然后大手一挥让搬运工离开。
\"各位同事，\"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的'专业团队'从广州给我们带回了什么样的'任务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