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头的吴越死士,高举铁盾,如一头蛮牛般撞向城头。
“噗嗤!”
不等他靠近,一杆长枪就从盾牌阵的缝隙中闪电般刺出,扎进了他未被护甲覆盖的脚踝。
那死士惨叫一声,整个身子一歪,掉下城墙。
“我杀的!!!”一名左卫士兵兴奋大喊。
“好样的!”
话音未落,更多的吴越死士冲了过来。
“来吧——!”独眼龙咆哮一声。
十几杆长枪从城墙垛口、盾阵的缝隙中,疯狂地向着桥上的吴越士兵的下盘捅刺。
他们看不清人,只知道朝着那些移动的腿脚、腰腹猛刺过去。
惨叫声接二连三,不断跌落下桥,砸在墙根。
冲锋的吴越军阵型顿时一乱,许多人不得不分神用盾牌格挡来自侧下方的致命攻击,前冲的势头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城墙两侧的弓箭手也开始了他们的收割。
箭矢如雨,专攻脚踝和小腿。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整座木桥,不断有吴越士兵腿部或脚踝中箭,惨叫着扑倒在木板桥上。
但他们倒下的身躯,反而成了后面人的人肉盾牌,阻碍了弓箭手的视线和射击角度。
终于,一名吴越死士狂吼着越过木桥,一头撞上了左卫早已严阵以待的铁盾阵。
随即一头栽倒,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
更多的死士冲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几乎淹没了整座城墙。
一名死士手中的战刀与铁盾狠狠撞在一起,迸发出一串火星。
那死士显然经验丰富,一刀被挡下,左手的盾牌猛地向前一撞,顶开对方,身体顺势一矮,便要从侧面钻入防线。
“噗嗤!”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那名死士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去,一截冰冷的枪尖从他腰侧的甲胄缝隙中狠狠刺入,又从另一侧透体而出。鲜血顺着枪杆汩汩流下。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狰狞的脸。
那名左卫长枪手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长枪死死顶住。
“给老子……下去啊!”
长枪手一声怒吼,手臂肌肉贲起,猛地一挑!
“啊——!”
死士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被从城墙上挑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砸向地面,瞬间被下面涌动的人潮淹没。
“好!”
城头响起一片叫好声。
然而,吴越军的攻势如同潮水,前一人倒下,后两人便已补上。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甚至踩着还未死透、在桥上挣扎的伤员,悍不畏死地往前冲。
不断有人被乱刀乱枪砍死捅死,有人高高跃起在半空,被数支长枪戳中,撞上城垛翻下城去,有人拼命扒住了垛口,被一刀砍在手腕上,惨叫着跌落。
“哈哈,过瘾过瘾!”
独眼龙一刀劈翻一个刚爬上来的敌人,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让他本就狰狞的脸更添了几分凶煞。“别他娘的后退!后退一步没卵子!”
他身边的铁盾手们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盾牌与盾牌紧密相连,如同一堵移动的墙。
吴越军的刀砍在上面,除了发出“当当当”的巨响和一串串火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可桥上的敌人太多了!
吕公车的车厢仿佛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吐出嗜血的士兵。
他们一踏上城头,便立刻寻找任何可能的缝隙。
一名死士看准了盾牌阵的一个微小空当,猛地窜出,一刀劈向一名年轻士兵。
“小心!”
旁边的老兵眼疾手快,猛地将盾牌往上一抬。
“铛!”的一声巨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但那死士力道极大,老兵被震得手臂发麻,盾牌阵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缺口。
“去死!”死士怒吼着,第二刀接踵而至,直劈老兵面门。
“砰!”
一声比金铁交鸣更加沉闷恐怖的声音响起。
不知谁搞来一把铁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死士的脑袋上。
头颅像是被砸碎的西瓜,头盔连同头骨瞬间凹陷下去,整个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出手的,正是独眼龙。
他扔掉战刀,单手提着铁锤,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意。
“砍不动就给老子砸!砸碎他们的骨头!”
他咆哮着,一锤抡出,又将一个冲上来的敌人砸得胸口塌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城墙。
“砸碎他们——!”
独眼龙的疯狂,彻底点燃了所有左卫士兵的凶性。
城墙与吕公车的连接处,这短短数尺的距离,变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吴越军的死士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左卫的士兵则依托着铁盾防御,拼命用刀砍,用枪捅,死守不退。断肢与鲜血齐飞,惨叫与嘶吼交织。
而城墙下,积聚的吴越士兵越来越多。
几道云梯搭上了城墙。
吴越士兵开始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更远处,第二座吕公车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开始缓缓渡过护城河。
城楼上,胡大勇转身对千户道:
“将军,下令吧!”
千户早就准备就绪,转身对着传令兵咆哮出两个字:
“点火——!”
号令声层层传递开来。
城墙上,早就候着的左卫士兵齐齐应声。
他们用火把点燃手中的火油罐,卯足了劲,奋力抛了出去。
数十个陶罐在空中划出杂乱的抛物线,砸向巨大的吕公车。
“啪!啪!啪!”
陶罐碎裂,浓稠的火油四下飞溅。
与此同时,张小蔫和弓弩营的弟兄们也动了。
他们从脚边的筐子里掏出一包包用油纸裹好的黑火药,也跟着扔了过去。
不是铁林谷的炸药,而是从左卫和府军的军库里搜刮来的大量旧式新火药,爆炸力不咋地,但配合火油使用,是最好的助燃剂。
油纸包砸在吕公车上,有的破开,黑色的粉末洒得到处都是。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猛地爆开,瞬间吞噬了整个吕公车的前半部分。
火焰顺着泼洒的火油疯狂蔓延,像一条条火蛇,钻进车厢,缠上人腿。那些被浇透了火油的吴越士兵还没被反应过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变成了一个个扭动挣扎的火人。
整座吕公车,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
“杀——!!”
守军士气大振,纷纷嚎叫着杀向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