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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枪的大块头李万山喘着粗气,转头对身旁的张老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张老三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道:“山哥,这事儿真不能全赖我啊!那三条狗以前对付野猪可从来没怂过。
就年前下雪天,它们还咬死过一头两百来斤的黄毛野猪呢,这事儿赵虎可以作证……”
见李万山脸色越来越难看,张老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当时你也看见了,两条狗已经钳住野猪耳朵,头狗也咬住了要害,把野猪围得死死的……”
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对啊山哥!要说这事儿,要是你那一枪打得准点儿,早就完事了,哪还有后面这些麻烦……”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张老三偷瞄着李万山铁青的脸色,再不敢出声。
“我特么也是头一回用这枪打猎!”李万山额角青筋暴起,手指狠狠戳着张老三的胸口,“要不是怕伤着你那三条怂狗,老子会打偏?”
他猛地啐了一口,“别人家的猎狗听见枪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你那几条废物倒好,夹着尾巴就跑!头狗还被野猪挑了,你特么还有脸怪我?!”
李万山恶狠狠地瞪了张老三一眼,抄起双管猎枪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余光瞥见那两条狗正在草丛里嗅来嗅去,顿时火冒三丈。
他阴沉着脸,从衣兜里摸出两颗独头弹,“咔嚓”一声压进枪膛。
“山哥!”张老三一个箭步冲上前,“你这是干啥?”
“滚开!”
李万山抡起胳膊将张老三搡了个趔趄,抬手就是两枪。
“砰!砰!”
独头弹的爆响震得林间飞鸟四散。
两条狗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脑袋就像烂西瓜般炸开,只剩四肢还在神经质地抽搐,鲜血混着脑浆溅在枯黄的草叶上。
张老三整个人僵在原地,双眼瞬间布满血丝。
他下颌肌肉绷得发颤,拳头捏得“咔吧”作响:“这……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狗……”
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养了整整两年啊……”
“养两年怎么了?”李万山枪管还冒着青烟,用滚烫的枪口抵住张老三的胸口,
“要不是这几条怂狗,老子能差点交代在这儿?不崩它们,难道崩你?”
张老三双眼通红,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李万山见状眯起眼睛,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怎么?还想跟老子比划比划?”
他故意放慢语速,“你爹见了我都得绕道走,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像盆冰水浇在张老三头上。
他忽然想起父亲弓着腰给林场领导递烟的模样——
那个承包伐木工程的小把头,为了多算几方木材能对着检尺员笑出满脸褶子。
“山、山哥……”张老三喉结滚动,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是我犯浑了。”
他踢了踢脚边的死狗,“不就是几条畜生嘛……主要养久了,一时没转过弯来……”
林间的风突然停了,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张老三感觉有团火在胃里烧,却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捡起李万山脚边的弹壳:“这独头弹金贵,我帮您收着……”
李万山冷哼一声,把猎枪往肩上一甩:“再敢瞪老子,下一枪就打你腿上。”枪托撞在张老三肩上,把他撞了个趔趄。
“不敢不敢!”张老三扶着树干站稳,低头时瞥见狗尸抽搐的后腿,指甲深深掐进树皮里。
李万山把猎枪往树干上一靠,掏出烟卷儿叼上,斜眼瞅着张老三。
“我听你爹白话,说你训狗那两下子是跟老炮手学的?今儿这狗可忒掉链子了,咋整的?没训透啊?”
见张老三缩着脖子不吱声,他吐个烟圈儿,声调降了三分。
“刚进山那会儿仨狗崽子支棱得挺欢实,咋见着真章就尿裤子了?”
张老想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八成是让枪响给惊着了……”
“扯犊子!”
李万山烟头一摔,鞋底子碾得火星子直冒,“先前跟你出来打围(打猎)少放枪了?听见响动就麻爪的孬种狗也配叫猎狗?”
他越说越来劲,手掌拍得树干啪啪响,“合着野猪没打着反被拱得屁滚尿流,这磕碜事儿又想往我身上赖?”
“山哥你听我说完,”张老三紧着往跟前凑两步,“年根儿底下我带狗来林场那回,记着不?
你喝着酒高兴,抄起二踢脚就往狗窝棚里扔,仨狗吓得挣断绳子满山窜……”
他蹲下扒拉两下死狗僵硬的爪子,“打那往后就没正经出过围,谁成想落下病根了,现在听见枪响就跟挨雷劈似的。”
李万山被噎得直瞪眼,络腮胡子上下抖动着:“操,拐弯抹角还是怨我呗?”
他突然薅住张老三的狗皮帽子,“这事儿要传出去,往后我在这十里八村咋抬头?”
眼珠子转两圈压低声道:“回去有人问,就说撞见熊瞎子拍死俩狗,剩下一只是为护主才折的,明白不?”
张老三心里明镜似的。
这李万山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前年因为分猎物不匀,愣是把亲表弟踹进冰窟窿里。
林场里的人背地都叫他“李阎王”,谁惹得起?
“明白!”随后张老三蹲下身,把两只死狗往一块儿拢了拢,正准备往榆树底下拖。
他手指头刚碰到狗脖子上的毛,那毛还带着热乎气儿,狗眼睛半睁着,像是还没明白自己咋就死了。
他鼻子一酸,心里跟刀绞似的——这俩狗崽子是他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上山撵兔子、下套逮狐狸,从来没掉过链子。
可还没等他挪步,李万山就在后头嚷嚷开了:“哎哎哎!你干啥玩意儿?这狗肉多香啊,埋了不白瞎了?”
他咂摸着嘴,拿枪管戳了戳其中一只黄狗的肚皮,“就这只,肥实!起码八十斤往上,够炖一大锅了!”
张老三背对着他,牙咬得咯吱响,攥着狗腿的手指头都掐进肉里了。
他胸口那股火“噌”地就窜上天灵盖——
狗让这王八犊子打死了不说,现在还想吃肉?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他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要不现在就抄起石头给他开瓢?
还是等晚上摸黑去他家把他给弄死了?
可一寻思李万山那膀大腰圆的块头,再想想自己还有事儿求他办,硬拼肯定吃亏。
他们两人出来打猎不少人都知道,现在离秀山屯还这么近,真要闹出人命,林场的人和屯子里的人一准儿能猜到是他干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行,听山哥的。”张老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弯腰把狗往一块凑了凑。
狗身子已经有点发僵了,沉甸甸的,他手直哆嗦。
李万山满意地哼了一声,扭头往屯子里张望:“哎?屯东头咋围那么老些人?”他眯缝着眼瞅了瞅,“那些人围着个骡子车干啥呢?出啥热闹了?”
说完也不管张老三,扛着枪就晃悠过去了。
等那脚步声走远了,张老三“呸”地往地里吐了口唾沫,眼里冒着凶光:“狗日的,早晚让你栽我手里!”
张老三气得浑身直哆嗦,抬脚就朝地上半埋着的石头狠踹过去。
“咚”的一声闷响,脚趾头钻心的疼直窜脑门儿。
他“嘶”地倒抽口凉气,还不解气,又连着踹了两脚,石头纹丝不动,倒是疼得他单腿直蹦跶。
“操!连块破石头都跟老子作对!”他骂骂咧咧地甩着生疼的脚,突然觉得自己这模样活像个二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