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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桂芳一听屋里还有客人,赶紧把嗓门压得跟蚊子似的,可那眼刀子嗖嗖地往王德才身上扎:
“你个老不死的!过年那会馋得直吧唧嘴我都没舍得杀鸡,你倒好,不声不响就给炖了?这家迟早让你败霍光了!”
王德才把大铁勺往锅台上一撂,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咋不说上回人徐峰送来的熊掌、熊腿、熊鼻子、波棱盖、狍子肉、灰狗子肉?那炖得烂糊的,你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咋不吱声?”
“我……”高桂芳被噎得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那你给人看病治伤不也没收钱吗?”
“呸!”王德才往灶坑里啐了一口,“人孩子临走往炕席底下塞了三十多块钱,你偷摸昧下好几块当我不知道?这会儿倒装起大瓣蒜来了!”
高桂芳一听这话急眼了,抄起烧火棍就往锅台上敲,发出“咣当”一声:“好你个王德才!这些年要不是老娘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你早特么喝西北风去了!”
王德才一听这声儿,心里咯噔一下——屋里还有客人在呢,这么闹腾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他赶紧压着嗓子说:“你能不能小点儿声?鸡都炖得烂糊的了,我还能让它扑棱翅膀活过来咋的?
再说了,人家本来要走,是我硬留的……要吵吵也得等客人走了再说吧?再说了这个家户主那可是我的名,我连只鸡都做不了主了?这叫啥事儿啊!”
说完端着鸡肉就走,把高桂芳一个人撂在外屋地。老太太气得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呼哧带喘的。
老两口过了大半辈子,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没少拌嘴。
不过高桂芳心里明镜似的:家里有客人,咋的也得给老头子留点儿面子。
而且,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煮熟的大母鸡也飞不了了,还能咋地?
高桂芳心里憋着气,可转念一想,还是转身进了里屋,脸上堆着笑招呼道:“徐峰、山魁啊,难得来家吃顿饭,赶紧动筷子,趁热乎吃!要不是你们来啊,你们大爷可懒得下厨,今儿个算是借了你们的光了!”
话是笑着说,可王德才听着咋那么刺挠呢?
他斜眼瞥了老伴儿一眼,高桂芳全当没瞅见,一摆手道:“你们先吃着,我再去拌俩凉菜!”说完就要往外屋地走。
桌上摆着王德才鼓捣的几个家常菜——生腌小根蒜、凉拌婆婆丁、醋溜土豆丝,本来挺普通,可配上那只炖得油汪汪的老母鸡,还加了点滋补药材,顿时显得挺像样。
徐峰连忙拦着:“大娘,菜够吃了,您快别忙活了,一块儿坐下吃吧!”
高桂芳摆摆手:“你们先吃着,我在外屋地对付一口就行!”
“甭管她,你大娘就这倔脾气。”王德才不咸不淡地甩了一句,拎起酒壶给徐峰和林山魁满上,“来,动筷子!”
其实徐峰他俩在炕桌边早就听见老两口的动静,心知肚明要是硬让大娘上桌,这饭吃得反而别扭,也就没再劝。
王德才冲着外屋地喊:“你先别急着吃饭,跑趟山魁家,跟玉杰和山秀说一声,就说山魁在咱家吃饭了。”
“知道了,这就去!”高桂芳应得痛快,脚底生风地往外走,刚出院子就咬着后槽牙小声骂:“这个败家老爷们儿……”北风一吹,把后半句嘀咕声卷得稀碎。
高桂芳从林山秀家回来,一进外屋地就瞅见锅里还剩的鸡肉,心里那个疼啊——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全便宜了外人吧?
她麻溜儿地抄起碗筷,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手里的筷子在锅里翻腾得跟探雷似的,专挑肉厚油多的好部位往碗里扒拉。
往锅台边一坐,凳子腿儿蹭得地面“刺啦”一声响,端着碗就大口往嘴里送,嚼得那叫一个解恨。
里屋炕桌上,徐峰和林山魁都没咋喝酒,倒是闷头造了两大碗饭。
仨人撂下筷子唠了会儿闲嗑,眼瞅着天色不早了,俩人一对眼神,起身就要走。
王德才一把按住徐峰肩膀:“爷们儿等着,我给你套骡子车送你回去!”
“大爷,真不用……”徐峰刚要推辞,王德才就瞪起眼:“脚上刚动了刀子还想走回去?听我的!”
说完就风风火火往外走,把墙根儿的骡子车“咣当”一声推起来,又从牲口圈牵出那头大青骡,利索地套上车。
趁这功夫,徐峰一瘸一拐蹭到外屋地,从贴身兜里摸出五块钱:“大娘,这钱您收着,刚才大爷给我治脚伤,还没给医药费呢。”
高桂芳眼睛“唰”地就亮了,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一把接过钱:“哎哟,这咋说的……你脚伤咋样啊?”
嘴上说着关心话,手上麻利地把钱揣进兜里。
“没啥大事,大爷给瞧过了,养几天就好。”徐峰笑着答。
正说着,王德才掀帘子进来要扶人,正好撞见老伴儿往兜里塞钱。
老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可当着客人面又不能发作,只能咬着后槽牙,强挤出笑脸:“车套好了,爷们儿我扶你上去!”
三人往院外走时,王德才扭头狠狠剜了高桂芳一眼。
老太太更绝,直接把脑袋一别愣,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这把王德才气得够呛,手指头在空中使劲儿点了好几下,愣是没敢出声。
等把徐峰送回地窨子时,日头都偏西了,约莫得下午一点多钟。
王德才前脚刚走,徐峰就拖着伤脚给大黄娘几个烫苞米面糊糊:“脚不争气,这几天没法上山,你们先将就着吃吧。”
眼下这情形,再瞎折腾指定不行。
徐峰琢磨着得先把脚伤养利索,连原先打算再掏个蜂桶的活儿也暂时撂下了。
闲着也是闲着,他从兜里掏出那几颗杏核,顺手捡了块趁手的石头,坐在桦树墩子上就开始打磨起来。
徐峰弓着腰,专心致志地打磨着杏核。
大半个小时过去,几枚杏核的两面都被他磨出了圆溜溜的小孔,直径约莫两三毫米左右。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到地窨子里,从箱子里翻出之前给大黄打针用过的针头,小心翼翼地伸进杏核孔里,一点一点把里面的杏仁捣碎挑出来。
“嘿,这活儿还挺费劲。”他自言自语道,手上动作却不停。
等把几颗杏核都掏空后,他单腿蹦跶着来到河边,把杏核浸在清凉的河水里来回搓洗。
洗干净后,他挨个把杏核含在嘴里试音。
“呼——”他含着第一颗杏核吸气,发出轻微的声响,皱了皱眉。
又换第二颗试了试,还是不满意。
直到第三颗时,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声音像极了野母鸡的叫声!
“成了!”徐峰兴奋地一拍大腿,把另外两颗不太理想的杏核随手扔进河里。
水面上泛起两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反复试了几次,确认这颗杏核笛哨的音色最接近野母鸡,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