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破碎的苍天壁垒,一股远比苍天世界更加古老、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黄天。
传说中,上古大战最为惨烈的核心战场之一。
陆长青的身影,自一处空间褶皱中悄然浮现,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以他的心性,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此处天地,一片黄蒙蒙。
浓郁到化不开的雾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它们不是水汽,也不是尘埃,而是一种混杂了死亡、腐朽与时间沉淀的混沌之物。
雾气之中,能见度极低。
但以陆长青的目力,依旧能看清那些悬浮在雾气中的庞大残骸。
那是一截断裂的天门牌坊,上面的神金光泽早已暗淡,只剩下被某种恐怖力量撕裂的狰狞豁口。
那是一座倾塌的斩仙台,曾经让无数仙神闻风丧胆的铡刀,如今断成了三截,散落在虚空中,上面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黑色神血。
那是一条断裂的天河河床,奔流不息的仙灵之水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龟裂的、散发着死气的河道。
而在这些断壁残垣之间,漂浮着更多、更令人心悸的东西。
尸体。
数之不尽的仙神尸骸。
一尊身高万丈的独眼巨人,心脏部位被一杆金色的断矛贯穿,钉死在一块漂浮的大陆残骸上,他那只独眼依旧圆睁,残留着无尽的惊骇与不甘。
一头羽翼遮天的凤凰神鸟,华美的羽毛尽数脱落,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它的头颅不翼而飞,磅礴的生命精气早已化作死气,萦绕不去。
一尊盘膝而坐的金身佛陀,宝相庄严的法身早已崩裂,道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遍布全身。他本应慈悲低垂的眼角,竟沁出两行早已凝固的黑色血泪。
更多的,是成片成片,身穿制式仙甲的天兵天将。
他们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被洞穿头颅,有的甚至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早已被岁月风化成一具具空壳。
这些尸骸,每一个生前都拥有着惊天动地的威势,最弱的恐怕也是天仙之境。
可如今,他们都残缺不全,只是这片死亡墓场中,最微不足道的点缀。
陆长青的目光扫过这片尸山血海,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他见过更惨烈的景象。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这片黄蒙蒙世界下方的景象所吸引。
那里,也并非陆地。
而是一片……海。
一片由无穷无尽的殷红色血液,汇聚而成的,死寂的海洋!
血液早已不再流动,变得粘稠而凝固,散发着一种神性腐朽后特有的诡异甜香。
无数形态各异的仙神尸骸,在这片金色的血海中载沉载浮,如同礁石。
“血河……”陆长青眼神一凝。
一条由不知多少仙神之血汇聚而成的,无边无际的血河!
陆长青能感受到,这条血河之中,蕴含着磅礴到难以想象的能量,以及……无尽的怨念、不甘与诅咒。
而在血河的正中央,那里本该有一座拔地而起的黄色雕像,如今确实空无一物。
但那雕像留下的深坑之外,却跪伏着上百尊形态各异的身影。
他们身上散发着阴冷、邪异的气息,正是被姜仙以打神鞭“驯服”的诡神。
这些诡神,此刻都保持着跪伏的姿态,一动不动,仿佛死物。
显然,即使姜仙离开,没有命令,这些诡神也不敢乱动。
陆长青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被驯服的诡神身上停留太久。
他的视线,越过这些诡神,落在了那条粘稠的血河之中。
隔垣洞见,悄然运转。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血浪,看到了血河的底部。
在那里,他看到了令他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景象。
只见血河的河床之上,一个个巨大的、由神尸与怨念凝聚而成的“血茧”,正在缓缓搏动,如同心脏。
而在一些已经破裂的血茧旁边,一个个弱小的身影,正在茫然地诞生。
他们形态各异,有的三头六臂,有的青面獠牙,周身缭绕着精纯的诡异神性,赫然是数百个正在孕育而出的诡神!
陆长青仔细感知了一下。
这些新生的诡神,数量足有数百之多,但修为却参差不齐。
最强的,也不过刚刚迈入太乙金仙的门槛,气息虚浮,根基不稳。
最弱的,甚至只有天仙、真仙的层次。
“原来如此……”
陆长青瞬间明白了。
这片黄天,这条血河,就是豢养诡神的“牧场”!
他搜集这些早已死去的上古仙神,以他们的血肉怨念为土壤,孕育出这些新的、弱小的诡神,然后再用打神鞭将其一一“驯服”,变成自己的奴仆。
作为他征伐诸天的炮灰!
或许还另有妙用。
但将曾经高高在上的仙神之躯,变成自己最忠实的走狗。
这恐怕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能满足他那异样的心。
然而,此刻。
这些在姜仙眼中,尚在“孕育期”,不值一提的“幼苗”。
在陆长青的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那不是弱小的诡神。
那是一株株送到嘴边的,鲜美多汁的……大补之药!
数百个太乙金仙境的诡神本源!
一条由无尽仙神之血汇聚而成的能量之河!
陆长青看着这一切,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炽热。
眼前这一切,正是他突破的最好资粮!
姜仙与摩罗还在青天之上打得天昏地暗,根本无暇顾及此地。
那些被禁制的诡神,形同木偶。
这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宝库!
“既然被我撞见了,那这些‘资粮’,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陆长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不再有任何隐藏。
下一刹那,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那条血色长河的正上空。
一股属于大罗金仙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黄天世界,那粘稠的黄雾都在瞬间为之一滞。
金色血河的表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人?!”
“敢闯黄天禁地!”
血河之上,那些跪伏的诡神,瞬间被惊动,猛地抬头,发出或惊或怒的神念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