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南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他蹲伏在祭坛外围的古松枝干上,透过枝叶间隙,能清晰看见秦无炎那身绣着金纹的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除妖大典,本太子要让人族子民看清,与妖族勾结的下场。\"秦无炎的声音裹挟着灵力传遍山巅,他脚边跪着三只化形不全的兔妖,雪白的皮毛上沾满血痂。最年幼的那只还在发抖,长耳朵被铁链扯得血肉模糊。
林南的妖尊令在怀中发烫。自从十天前在古阵裂隙与白小小争执后,这枚玉牌就时常传来诡异的脉动。此刻它正将兔妖们的恐惧化作实质的热度,烫得他胸口生疼。
\"别冲动。\"白小小的传音突然钻入耳中,带着雪松气息的微风拂过后颈,\"祭坛四周至少埋伏着二十个青云剑宗的暗卫。\"
林南的目光扫过看似空荡的观礼台。那些伪装成石雕的剑匣,那些\"偶然\"反光的琉璃瓦——白小小说得没错。但当秦无炎抽出那柄刻满镇妖符的青铜剑时,他感觉血管里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
\"妖尊令在影响你。\"白小小的声音急促了些,\"那些不是普通兔妖,它们身上有黑煞的标记!\"
青铜剑已经抵上最年长兔妖的咽喉。林南看见那对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妖尊令突然爆发出一阵嗡鸣,他听见脑海中响起陌生的古老语言,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嘶吼。
\"住手!\"
喝出口的刹那林南就后悔了。他的声音里混着不属于人类的低频震颤,惊起满山飞鸟。秦无炎的动作顿在半空,嘴角却浮起预料之中的冷笑。
\"果然来了。\"太子剑锋一转,青铜剑突然插入祭坛中央的凹槽,\"启动诛妖阵!\"
地面亮起的血色纹路比林南反应更快。他刚跃下松枝,十二条刻满符咒的铁链就从地底破土而出,如同活物般缠上他的四肢。最细的那根直接勒进脖颈,在皮肤上烫出焦黑的痕迹。
\"用妖力会触发第二重禁制!\"白小小的警告被突然爆发的欢呼声淹没。观礼的人群此刻才显出真容——全是穿着各宗门服饰的修行者,他们眼中的狂热让林南想起饿狼。
秦无炎踱步到铁链交织的中心,靴底碾碎了几片飘落的松针。\"丹鼎门弃徒林南,私通妖族,盗取禁物。\"他的剑尖挑起林南衣襟,妖尊令的莹光透过布料映在两人之间,\"今日便让诸位见证,叛徒如何被自己的依仗反噬。\"
铁链上的符咒开始抽取妖尊令的力量。林南感觉有岩浆顺着经脉逆流而上,在锁骨处凝结成赤红的妖纹。剧痛中他看见秦无炎袖口露出的半截竹简——那上面凤鸣国的火漆印,和他们在王宫密室发现的密函一模一样。
\"你才是......\"林南的指控被突然收紧的铁链掐断。视野边缘闪过一道银光,他拼命摇头,却还是听见了那声熟悉的狐啸。
白小小现出原形的姿态比月光更皎洁。三丈长的狐尾扫过祭坛时,十二盏镇魂灯同时炸裂。她咬断最粗的那根铁链时,诛妖阵的反噬让她的左前爪瞬间露出白骨。
\"狐妖!是千年狐妖!\"
人群的惊呼中,秦无炎反而后退了半步。林南看见太子捏碎了袖中的玉符,山脚下立刻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这根本不是除妖大典,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白小小的血滴在林南脸上,温热中带着松木清香。她叼起妖尊令甩向阵眼,玉牌与青铜剑相撞的刹那,整座玄黄山脉都响起了琉璃碎裂的声音。
\"林天大阵的碎片!\"某个丹鼎门长老的尖叫解答了林南的疑惑。秦无炎竟将封印大阵的残片铸进了剑里,难怪能催动诛妖阵。
重获自由的瞬间,林南接住了坠落的白小小。她的银毛被血黏成绺,右耳缺了一角,但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亮。\"令牌......\"她用鼻尖拱了拱林南的手腕,\"用我的血......激活......\"
妖尊令沾上狐血的刹那,林南脑海中的古老语言突然变得清晰。他无师自通地念出咒言,玉牌爆发的青光将扑来的青云剑修全部掀翻。秦无炎在最后时刻被黑袍人拽进传送阵,但林南分明看见,太子腰间玉佩上刻着与黑煞王座相同的虎头纹。
抱着白小小冲进山林时,林南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警讯钟。更远处,大秦王朝的烽火台一个接一个亮起,将\"狐妖作乱\"的消息传向王都。
白小小的呼吸越来越弱。林南摸到她腹部被符咒灼穿的伤口时,突然想起玄机子说过的话:\"妖尊令认主后,会唤醒持有者血脉中沉睡的力量。\"
他在溪边巨石后停下,咬破手指按在妖尊令中心。玉牌这次没有抗拒,温顺地吞没了他的血珠。当林南将令牌贴上白小小的伤口时,那些青光自动编织成网,一点点修补着破碎的经脉。
\"为什么冒险?\"林南的声音比溪水更颤抖,\"你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白小小的爪子轻轻搭在他手腕上,粉色的肉垫还沾着松脂。\"因为......\"她的尾巴卷住林南的腰,\"你喊住手的时候......像极了我父亲......\"
月光穿过逐渐稀薄的雾气,照亮了溪水中漂浮的传讯纸鹤。那些折成剑形的符纸上,\"诛杀狐妖\"四个朱砂大字正慢慢晕开,像极了蔓延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