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军先锋突入迷雾峡谷,遭遇魔族毒瘴伏击。
李云辰混在普通士兵中,假意中毒倒地。
苏瑾临危接管指挥权,林涛率火炼武者以炎阳战矛撕裂瘴幕。
就在魔族祭祀得意现身时,李云辰“恰好”被气流掀飞,手中锈剑“意外”刺穿祭坛核心。
墨夜在暗处冷笑:“终于找到你了…神族的余孽。”
浓得化不开的紫色瘴气,如同活物般从峡谷两侧陡峭、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壁缝隙里疯狂涌出。它沉甸甸地压下来,贴着反抗军先锋部队士兵们的脚踝向上爬,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混合着腐肉的腥甜气味,钻进每一个孔隙。呼吸瞬间变成了一种酷刑,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了烧红的刀子,喉咙里火辣辣地疼,视野开始模糊、扭曲,无数细小的黑点在眼前狂乱飞舞。
“瘴……毒瘴!”有人嘶哑地喊出来,声音像破锣,随即被剧烈的咳嗽淹没。
“稳住!阵型别乱!”小队长吼着,自己却也踉跄了一步,脸色在浓稠的紫雾中迅速变得灰败。他强撑着举起盾牌,试图维持住岌岌可危的防线。然而恐慌如同瘟疫,在瘴气的推波助澜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士兵们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接二连三地倒下,兵器脱手,砸在湿滑的石头上发出绝望的叮当声。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呛咳、还有那无法抑制的呕吐声,瞬间取代了前进的号令,成了这片死亡峡谷的主旋律。
李云辰混杂在一群普通军士中间,身体随着人群的推搡和崩溃而“失控”地摇晃。他猛地向前扑倒,动作狼狈得恰到好处,那张年轻的脸庞迅速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紫色,嘴唇微微发紫,眼睛半阖着,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已耗尽。他“咣当”一声摔在冰冷的岩石上,溅起的泥水糊了半边脸颊。他手中那把跟了他许久、布满锈迹的钝剑,也“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体下方,剑尖刚好抵住一块凸起的石头。他趴在那里,只剩下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俨然是中毒已深,气息奄奄的模样。
整个先锋部队的序列彻底被打乱,濒临崩溃。
“苏将军!旗语!” 一个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中军位置,声音因为恐惧和瘴气的侵蚀而剧烈颤抖。他指着前方那片吞噬生命的紫雾,那里原有的旗语信号已经完全断绝,只有绝望的哀嚎隐隐传来。
苏瑾猛地勒住缰绳。她清丽的脸上此刻没有半分慌乱,只有一片铁铸般的冰寒。目光锐利如电,穿透前方翻涌的毒瘴,瞬间扫过混乱的战场——士兵们成片倒下,残余力量被分割、压制在狭窄的谷道中,如同陷入泥沼的困兽。在她身后,整个中军以及作为主力后援的林涛部,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纤细却挺直的脊背上。
空气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足以让人窒息。先锋的崩溃随时会引发整支队伍的大溃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瑾的声音如同寒泉击石,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骤然划破压抑的死寂:“火炼部,林涛!”
“在!”一声炸雷般的咆哮从队伍后方传来,带着灼热的气息。身披赤铜重甲的林涛如同一座移动的火山,大步跨前。他身后,两百名同样魁梧、肌肉虬结的火炼武者齐声应和,声浪滚滚,驱散了几分瘴气的阴冷。他们人人背负着巨大的金属圆筒,筒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幽芒。
“炎阳战矛!目标——瘴气源!三连发!撕裂它!” 苏瑾的命令短促如刀,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林涛的反应,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那片吞噬生命的紫色深渊,仿佛在寻找毒瘴翻涌中潜藏的真正杀机。
“得令!兄弟们!”林涛猛地抽出腰间沉重的战锤,狠狠砸在自己胸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让这群阴沟里的臭虫尝尝老子的火气!准备——!”
沉重的金属圆筒被迅速架在武者们肌肉贲张的肩头,调整角度,对准峡谷两侧石壁那些不断喷涌毒瘴的裂缝。灼热的能量开始在圆筒内部疯狂汇聚,筒身发出沉闷的嗡鸣,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筒口处亮起刺目的红芒,越来越亮,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
“放!”林涛的吼声压过了一切噪音。
“轰!轰!轰!”
第一波三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同时爆发!那不是单一的爆炸,更像是三头被囚禁的火焰凶兽同时挣脱了束缚。三道粗壮得令人心悸的赤红火柱,如同神罚之矛,撕裂空气,带着焚尽万物的恐怖呼啸,狠狠撞向峡谷石壁!
山壁在呻吟、颤抖!坚硬的岩石在接触的瞬间就被烧熔、气化!大块大块的岩石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崩裂、剥落,带着滚滚烟尘和未尽的烈焰砸向谷底。火柱精准地贯入瘴气喷涌的源头缝隙,深入山体内部。
炽白的闪光吞没了所有人的视野。紧随其后的,是第二波、第三波!连续九道毁灭性的火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凿进山体!
峡谷在哀嚎!毒瘴的源头被狂暴的火焰硬生生撕碎、焚毁!那令人作呕的紫色浓雾,如同被投入滚烫熔炉的油脂,剧烈地翻滚、扭曲,发出“嗤嗤”的恐怖声响,被火焰中蕴含的至阳至刚之力强行净化、驱散。视野骤然开阔,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灼热的焦糊味和烟尘,但那致命的毒瘴已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
“成了!”后方士兵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与狂喜交织的瞬间——
“桀桀桀……”
一阵尖锐、干涩,如同用骨头摩擦玻璃的笑声,突兀地从峡谷深处、一片被火焰烤得焦黑、却依然残留着诡异能量波动的山坳后响起。笑声中充满了嘲弄与戏谑,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余音和士兵的喧嚣。
一个身影缓缓从焦黑的山坳阴影中踱出。他身披用某种暗紫色苔藓和兽骨编织成的污秽长袍,枯瘦如柴的手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浑浊水晶的扭曲骨杖。杖顶的水晶正幽幽地散发着与残余瘴气同源的紫光,丝丝缕缕,连接着大地深处。他那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脸看不真切,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深处闪烁,如同嗜血的毒虫。
“愚蠢的蝼蚁……以为摧毁几处‘呼吸口’就能对抗伟大的虚空之息?”他的声音像是毒蛇在沙地上爬行,嘶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恶意,“这不过是开始!地脉中的秽毒,无穷无尽!你们……”
他的话语带着刻毒的得意,手中的骨杖微微抬起,杖顶的浑浊水晶骤然亮起,似乎要引动更深层的力量,给这些“闯入者”最后一击。
就在这个祭坛核心运转、魔族祭祀精神最为集中也最为松懈的刹那——
一片被爆炸掀飞、边缘还在燃烧的焦黑岩石碎片,裹挟着混乱的气流,“恰巧”从空中打着旋落下,“正好”砸在趴伏在地、看似早已失去知觉的李云辰背上。
“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从李云辰口中溢出,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砸醒了最后一点意识。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向前一推,失控般地翻滚出去。动作笨拙而狼狈,就像一个真正的濒死者无意识的挣扎。
翻滚的轨迹,却“精准”无比地朝着那魔族祭祀所站立的焦黑祭坛方向而去!
混乱的气流卷起尘土,也卷起了他之前脱手掉落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钝剑。剑身打着转,恰好落在他翻滚路线上。
当他的身体重重撞在祭坛边缘一块刻满扭曲符文的巨大黑石上时,他那只“无意识”向前伸出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了几下,然后——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钝器刺入朽木般的声音响起。
那把毫不起眼的锈剑,就这样以一种荒谬绝伦的巧合角度,“意外”地、直直地刺入了祭坛正中央、魔族祭祀骨杖水晶能量连接最密集的那一点——一块深嵌在符文阵列核心、不断脉动着的暗紫色晶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魔族祭司那得意而恶毒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杖顶那刚刚亮起刺目光芒的浑浊水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光芒骤然熄灭!水晶表面“咔嚓”一声,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祭坛上那些原本流淌着诡异紫光的、深深蚀刻进岩石的符文线条,像断了电的灯带,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最后彻底熄灭。整个祭坛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连接着地脉深处的阴冷邪恶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魔族祭祀兜帽下的两点猩红光芒剧烈地闪烁、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暴怒。他枯瘦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战场上,残余的毒瘴失去了核心力量的支撑,如同无根浮萍,在灼热的空气和火焰余烬中迅速淡化、消散。
“那小子……”林涛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看着撞在祭坛边、似乎又昏死过去的李云辰,和他手中那把深深刺入祭坛核心的锈剑,巨大的惊喜和巨大的茫然同时涌上心头,“瞎猫撞上死耗子?!”
苏瑾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冰锥,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钉在那柄锈剑刺入的位置。她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锐利光芒,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指挥官的冷静,声音在短暂的死寂后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瘴源已破!全军突击!剿灭残余!”
反抗军的士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彻峡谷,残余的魔族伏兵在失去瘴气掩护和核心支撑后,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开始节节败退。
峡谷另一端,更高的峭壁上,一处被浓郁黑暗魔法笼罩的阴影里。
墨夜静静矗立着。他身上的漆黑斗篷如同凝固的夜色,连峡谷中狂暴的火焰光芒都无法在上面投下一丝涟漪。兜帽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完全吞噬了他的面容。
他的视线,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越过下方混乱的战场,无视了重新发起冲锋的反抗军士兵,无视了正在指挥若定的苏瑾,也无视了暴跳如雷的魔族祭祀,最终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那个依旧趴在祭坛边缘、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年轻士兵身上。
确切地说,是钉在那柄看起来平凡无奇、此刻却刺穿了祭坛核心的锈剑上。
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弧度,在他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缓缓勾起。
“终于……”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夜风拂过枯叶,却带着一种洞穿时光的阴冷和刻骨的嘲弄,“找到你了……神族的余孽。”
下方的峡谷中,喊杀震天,火焰与刀光交织。李云辰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几不可察地微微抽搐了一下,指尖拂过粗糙的剑柄。而剑柄末端,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的裂纹,正悄然无声地向下延伸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