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还在内斗时,大唐这头猛虎就已经亮出了爪牙!
侯君集亲率五千步卒,顶着呼啸的北风,踏着没膝的深雪,日夜兼程,直扑百里外东南方向一座名为“石城”的险要山城。
此城卡在通往平壤城的要道上,驻有高句丽军两千余人。
高句丽守将根本未曾料到,唐军竟会在如此酷寒的冬夜发动攻击。
当唐军斥候清除掉外围岗哨,先锋士卒凭借飞钩绳索,如鬼魅般攀上覆冰的城墙时,许多高句丽士兵还在温暖的营房里酣睡。
厮杀声瞬间打破了雪夜的寂静。火光在城中燃起,映照着漫天飞雪和四处飞溅的鲜血。
高句丽军在混乱中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唐军则是有备而来,悍勇无比。战斗几乎在开始时就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天光微亮时,石城易主。高句丽守将战死,余众或降或逃。
侯君集下令将城中储粮大部带走,部分分给降卒,令其自寻生路,随后一把火烧毁了城防设施,带着缴获的军械马匹,迅速撤离,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只留下一座冒着黑烟的残破城池。
与此同时,苏定方则选择了另一条路线。
他率领麾下善于骑射的轻骑,沿着开始出现坚固冰层的河道快速机动,迂回穿插,目标直指更北方的一系列小型堡垒。
其中一城建于河畔,守军自以为凭借封冻的河流作为天然屏障,疏于对河面的戒备。
苏定方却反其道而行,命主力在岸上制造动静佯攻,吸引守军注意,自己亲率数百敢死之士,身披白袍,匍匐前进,利用雪橇悄无声息地横渡冰封的河面,直接出现在城墙之下。
当唐军如同雪地中跃出的猛虎,突然自认为最安全的河岸方向发起猛攻时,高句丽守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城门被内应打开,唐骑兵呼啸而入,战斗很快结束。
苏定方同样采取了摧毁城防、带走可用物资的策略,并不占领,而是以破坏高句丽在辽东的统治节点和战争潜力为主要目的。
辽东大地上,类似的场景在不断上演。
唐军如同冰雪中的幽灵,神出鬼没,将高句丽在辽水以东的一个个据点连根拔起。
消息传开,高句丽北部边境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许多小城寨的守军甚至闻风而逃,弃城而走,躲入深山,或者直接向南溃退。
这些雪片般飞来的噩耗,最终汇聚到了平壤。
王宫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渊盖苏文眉宇间的寒意与暴戾。
他狠狠地将一份军报摔在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石城一夜即陷,木底城守军不战而逃!唐军是如何在如此严寒中保持战力,长途奔袭的?!”他低吼道,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将领和宗室大臣。
高藏王坐在上首,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一位宗室老者壮着胆子出列:“莫离支,唐军……唐军似乎获得了大批御寒物资,据逃回来的士卒说,他们衣着厚实,行动无碍……而且,攻势凌厉,专挑我孤立之城下手……”
“御寒物资?”渊盖苏文眼神一凝,“李世民从哪里变出来的?陆路转运早已断绝!”
他心中猛地一沉,想到了那个他一直忽略的可能性——海路!只有那浩瀚而危险的渤海,才可能在冬季送来一线生机。
“是……海上。”另一位将领证实了他的猜测,“有渔民曾见大唐船队破冰北上,驶入辽水……”
“海上……”渊盖苏文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千算万算,算尽了陆路的艰难,却低估了大唐的航海能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原本指望利用这个冬天稳固内部,清除异己,同时拖垮唐军。
可现在,唐军非但没有被拖垮,反而在辽东展开了凌厉的冬季攻势,不断削弱他的统治基础。
而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殿内那些宗室和大臣们看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中,恐惧依旧,但似乎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和蠢蠢欲动。
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渊盖苏文与大唐死战到底带来的后果!连冬天都无法阻挡唐军的兵锋!
他知道,内部的裂痕,因为外部压力的骤然加剧,正在迅速扩大。
他必须采取更坚决、更残酷的手段,才能压制住这些暗流。
“传令!”渊盖苏文的声音冰冷如铁,回荡在刚刚经历血腥清洗的王宫大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放弃所有辽水以东、平壤城以北已无法坚守的孤悬据点!
所有守军、粮秣,全力南撤!依托山城险隘,构筑纵深防御!擅离职守、不战而退者——斩!弃城资敌者——族诛!”
这道残酷而决绝的命令,如同严冬里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高句丽北部。
残存据点里的守军,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都明白这已不是战略转移,而是生死竞速。
在唐军冬季攻势的阴影和莫离支血腥军令的双重压迫下,他们抛弃了难以携带的辎重,裹挟着部分民众,在风雪中仓皇南逃。
来不及带走的粮草,则被付之一炬,绝不给唐军留下分毫。
然而,唐军的追击比他们想象中更快,更狠。
侯君集与苏定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两头猛虎,在得到高句丽军大规模南撤的情报后,不约而同地改变了战术。攻城拔寨转为追击绞杀。
侯君集亲率三千轻骑,一人双马,沿着高句丽溃军留下的混乱足迹,日夜不休地衔尾追击。
在距离乌骨城不到百里的雪原上,他终于咬住了一支约四千人的高句丽撤退队伍,其中混杂着大量伤兵和逃难的贵族家眷。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疲惫、惊恐的高句丽溃兵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阵型。
唐军铁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冲入混乱的队伍,马槊突刺,横刀挥砍,箭矢如雨。
雪地被染成刺目的猩红,哭喊声、惨叫声与战马的嘶鸣交织,又被呼啸的北风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