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沈枧的刀锋，喉咙发紧。
这男人明明刚刚还和我一起出生入死，如今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的眼神冰冷无情，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御前侍卫统领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沈枧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他手中的佩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我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不对劲。
沈枧不是这种人。
而且……如果他是真的背叛，刚才在藏书阁外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悄悄催动了“人心洞察”的能力。
视野微微一变，周围的一切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
我能感觉到每个人的情绪波动，他们的想法、意图，就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清晰可辨。
果然……
沈枧的眼神虽然冷漠，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他的情绪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压抑却又不甘心屈服。
他在演戏！
我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沈枧被人控制了，或者，是在用这个方法掩护我们。
我不动声色地看向肖景文和白素的方向。
他们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房间，正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机会。
“你们两个合作得倒是挺默契。”我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不过，别忘了，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贵妃，谁能真正信任谁？”
白素的脸色微变，而肖景文的眼神也闪了一下。
我继续道：“这本古册上的内容，可不是谁都能看懂的。你们现在把我杀了，等于断了线索。”
肖景文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套？”
“你可以不信。”我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古册举高，“但这上面的符号，只有我能解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毁掉它，看看能不能找到遗诏。”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白素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而肖景文则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显然在权衡利弊。
趁着这个空档，我悄然对沈枧低声道：“别让他们看出破绽，等我说‘走’的时候，立刻行动。”
沈枧依旧面无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你们争吧。”我摊开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反正遗诏的内容对我没什么好处，倒是你们，一个想当皇帝，一个想扶持新主，谁能保证将来不会反目成仇？”
这句话彻底挑起了两人之间的猜忌。
白素冷笑道：“殿下若是不信我，那咱们也不必再合作了。”
肖景文脸色一沉：“你想撤手？晚了！”
“那就看谁先拿到这本册子吧。”白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突然向我扑来。
就是现在！
“走！”我大喝一声。
沈枧几乎在同一时间挥刀斩向白素，逼退她后迅速拉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冲向房间另一侧的小门。
身后传来一片混乱的叫喊声。
“拦住他们！”
“快追！”
我们一路冲出小门，外面正是藏书阁后的一片花园。
夜色笼罩下，假山林立，树木错落，正好为我们提供了掩护。
“这边！”我拉着沈枧钻进一片灌木丛，借着夜色快速绕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迅速从袖中摸出一小瓶烟雾粉，猛地往地上一撒。
“咳咳咳！”几名追兵猝不及防吸入烟雾，顿时咳嗽不止，视线也被遮挡。
“走那边！”我指着左侧一条小径，那是通往宫墙外的捷径。
我们在园中穿行，途中几次差点被发现，但都靠着我对地形的熟悉和沈枧精准的判断力化险为夷。
终于，我们来到了藏书阁后院的一角。
这里有一段低矮的围墙，翻过去就是御花园外围，只要再穿过几个回廊，就能摆脱大部分追兵。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低声问沈枧，“你刚才……是假意背叛？”
沈枧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被人下了药，若非你及时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恐怕我就真的要动手了。”
我心头一震。
原来如此。
难怪他刚才的眼神那么复杂。
“你还好吗？”我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他点头，“不过，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望着前方幽暗的小路，握紧了手中的古册。
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我死死拽住沈枧的手，一路穿林绕石，直到御花园外那座废弃的凉亭才停下脚步。
夜风呼啸，吹乱了我额前的发丝，也让我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他们……追不上来了吧？”我低声问，胸膛剧烈起伏，掌心全是冷汗。
沈枧站在门口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才轻轻点头：“暂时不会。”
我一屁股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手紧紧攥着那本从藏书阁中抢出的古册。
纸张泛黄，封面斑驳，却隐隐透着一股森冷之气，仿佛这册子本身就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刚才多亏你反应快。”我抬眼看向他，“否则我们现在怕是已经落入肖景文手中。”
沈枧缓缓转身，月光落在他脸上，神色复杂。
“不是我反应快，是你太冷静了。”他语气低沉，“那种时候，还能用言语挑拨白素与肖景文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生疑，为自己争取机会……你比从前更狠了。”
我微微一笑，笑容却并不轻松。
“在这宫里，若还一味隐忍，迟早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我和沈枧对视一眼，同时屏住了呼吸。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轻声道。
我迅速将古册塞入袖中，站起身来。
“走，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再细看。”
沈枧点头，拉起我的手就往凉亭后的小径走去。
这条路通往一条废弃的偏殿，平日里鲜有人至，正好可以暂避锋芒。
一路上，我们避开巡逻的侍卫和追兵，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了那座破败的偏殿。
门吱呀一声推开，灰尘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我关上门，背靠着木门喘了口气，心跳还未完全平稳。
沈枧点燃了角落里的油灯，昏黄的光线洒在屋内，映出我们的影子。
我掏出那本古册，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上面的文字……不像是寻常典籍。”我皱眉，“有些符号我从未见过，像是某种密语。”
沈枧凑过来，目光微凝：“会不会是先帝留下的暗语？”
“极有可能。”我点头，随即又道，“但我一个人解读恐怕太慢，而且……”我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内容，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沈枧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要不要找陆明远帮忙？他在朝中多年，对这些古籍颇有研究。”
我一怔，随即陷入思索。
陆明远——那位表面上与世无争、实则深藏不露的国子监祭酒。
他虽为臣子，却与先帝走得极近，甚至传言他是遗诏拟定时的唯一见证人之一。
如果真如传闻所说……
“好。”我咬牙下定决心，“叫他来。但必须秘密行事，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沈枧点头：“我去安排。”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可就在我低头翻动书页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字迹赫然跃入眼帘。
那是一个名字——
“南陵王”。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也是……十年前被贬出京、至今下落不明的皇族之人。
难道，这一切，还牵扯到了他？
我正欲再仔细看下去，却被沈枧的声音打断。
“嘉茉，天快亮了。”
我抬起头，望向窗外。
晨曦初现，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属于我们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