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延柱言道:“我军自沧州启程,沿途所经东光县与吴桥县,皆已人寥寥,满目空城,明军显然早有警觉。”
巴哈纳颔首应和:“的确,我军行军未刻意隐匿,明军不可能毫无察觉,定是军中高人指点,采用诸葛孔明之空城计,迷惑我军。”
石延柱听后心中暗叹,他深知巴哈纳又要援引《三国演义》兵法以显才学,他自幼随父在明军中混,知《三国演义》虽为汉人所着,汉人视其为戏曲小说。
然此书流传至辽东后,却在清军中大行其道,尤其为满洲将领所追捧,各级军官对其奉若圭臬。
宴会喝酒之时若不能引述几句三国典故,仿佛便无颜上桌,每每谈论三国,唾沫横飞,头头是道,仿若个个都化身诸葛孔明。
由于巴纳哈的宗室身份,石延柱只好随声附和:“即便明军有高人出谋划策,也绝对逃不过额真的法眼!”
巴纳哈则说道:“关云长因大意而失去荆州,即使我识破了敌军的阴谋,也不能掉以轻心。明军的防,工事绝对不可轻视,右翼额真对此有何高见?”
(固山额真以及固山昂邦都是满语旗主的意思,存在于清军的不同时期 ,汉语就是都统的意思,旗主之下,应该有三个都统,分别是满洲都统,蒙古都统和汉军都统,旁白一律用汉语称呼,对话保持原称)。
石延柱说道:“倘若在以往,都能俘获汉人百姓,迫使其在前为我军开路,然而,沿途的两个县城已然人去楼空,若到周边村庄去抓捕百姓,则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巴哈纳道:“依照县城如今的情况来看,周边村子的汉人应该也早已逃之夭夭,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了。”
石延柱无奈地表示:“沧州人口倒是不少,不然……”
巴哈纳道:“沧州城已经归顺我大清,百姓士绅都算识相,若行此举,怕是会引起辅政王的不满,再者一来一回,也赶不上时候。”
石延柱说道:“不用汉人开路,明军也不是对手,据情报所示,这些明军多为残兵败将临时拼凑而成,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
巴哈纳却提醒道:“可我听说吴三桂的关宁军也跟随明太子来到了山东,对于关宁军的战斗力,我们不可轻视。”
石延柱不以为然地回应道:“关宁军又能如何?他们还不是被我们一路追击,逃回了关内,山海关之时,于我军交战都不敢,就逃得无影无踪。只需待我们的炮兵一到,定叫他们好看!”
巴哈纳说道:“此次出征之前,辅政王曾特别叮嘱我,夺取山东务必速战速决,成功之后,便需即刻班师回京,目前,李自成在西边仍佣兵数十万,西部战事依旧吃紧,重心仍应放在西线。”
石延柱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是连夜赶赴德州的原因啊,既然如此,那便无需等待炮兵,立即攻城,如今的明军连流寇都难以招架,一旦见到我大清勇士,恐怕会吓得直接弃城而逃。”
言罢,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羡慕之情,毕竟对方是皇室宗亲,能够时常得到辅政王的亲自接见,这一次的山东之行,他暗下决心,定要活捉明太子,以此作为自己加官进爵的筹码。
石延柱此次出征山东,麾下兵力达镶红旗汉军一万一千人之众,这支部队兵种配备齐全,包括八千名步兵,两千名骑兵,以及各五百人的炮兵和辅兵,并配备有十五门各类型火炮。
为确保此次战役能够迅速取胜,以便及时赶赴西线剿灭李自成,多尔衮特地将巴哈纳统领的正蓝旗四千满洲兵调来压阵,以实现快速推进。
在德州北门城楼之上,李岩和大批士兵隐匿于墙垛之后,透过孔洞仔细观察着北方的动静,此举旨在隐匿兵力部署,以避免让清军在第一时间摸清城中的虚实,从而引诱他们轻敌冒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北方传来滚滚马蹄声,只见一队队骑兵手举火把,在夜色中由远及近,其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大批步兵,直逼德州城而来。
面对此情此景,郭云龙不禁冷笑一声,言道:“清军果真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竟全然未将我军放在眼中。”
李岩接话道:“清军自入关以来,未遇敌手,如今自然是骄兵悍将,气焰嚣张。不过,恰恰是这种时候,对我军而言却愈发有利,劝降的人应该很快就要到了。”
半晌之后,清军越聚越多,壕沟外几里处,密密麻麻的火光照亮了夜色,火光之下,士兵军阵严整,盔明甲亮,手中的长矛散发着阵阵寒光。
果然一刻钟不到,一骑兵来到了壕沟之外,大声道:“奉大清辅政王之令,重整山东,城中之人不要负隅顽抗,立即出城投降,……。”
话音未落,郭云龙在李岩同意之下 ,张弓搭箭。箭矢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精确无误地刺入骑兵的喉咙,骑兵双手徒劳地握住箭杆,惊恐的双眼圆睁,身体无力地歪斜,最终坠入血泊之中。
远处的巴哈纳和石延柱目睹此景,怒火中烧。巴哈纳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明军竟敢如此嚣张,入城之后,必将鸡犬不留!传我军令,杀无赦!”
清军阵营中,近万战士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直冲云霄:“杀!杀!杀!”
城头上的明军,大多缺乏经验,望着城下清军的阵势,不由得心生胆怯,就连城中待命的预备队,都听到了清军的叫阵声,除了原本的关宁军外,皆有些色变。
然而,李岩镇定自若,铿锵有力地下令道:“兄弟们,正是立功的好机会,杀建奴,领银子!全部按计划行事!”
城下,清军十几辆大型楯车已经组装完毕,每辆楯车之后,藏着十几名士兵,扛着铁锹,架着特制的云梯,准备在壕沟之上,开辟一条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