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炀一向习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次和杨建国谈话后,想必隔壁家会懂得约束自己,媳妇同样会减少很多烦恼,他推门进屋,却没有瞧见江菱的身影,翘着二郎腿的周海抬眸,和周炀面面相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秀秀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江菱没在家吗?”
周海嘴里咬着烟蒂,站起来,绕着周炀走了一圈,笑着打趣:“平日里你俩口子都称不离坨的,今晚咋回事?你出门居然没带着弟妹一起,嗯,身上这味道,是去了镇上的红旗茶馆?
让我猜猜,肯定不是和陆团去的,他正忙着大坝的事情,分身乏术,好你个周炀,难道瞒着弟妹见心上人去了?!”
周炀虽是老三,但素日里的做派就和老大没两样,周海每次晚归都会被查,今儿他主动出击,笑得满脸揶揄。
周炀皱眉:“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老三啊老三,你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实吗?其实家里人都知道你心里藏了人,连弟妹都清楚……”
周炀瞳孔骤缩,一瞬间捕捉到重点:“什么意思?”
“没意思。”周海捂嘴,下意识就遁走。
下一秒,
人直接被周炀抡在了墙上,男人居高临下,嗓音冷冰冰的:“你是说江菱以为我有喜欢的人?”
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江菱提离婚的事,气急败坏,差点没动手揍老二一顿,周海徒劳挣扎,梗着脖子叫嚣:
“是,她上次提过这件事,但我有义务说给你听吗?偶尔有想过点拨你这猪脑子的,可谁让你总欺负我,我可是你哥哥,从小到大,你顺风顺水,吃点婚姻的苦咋了?
再说,你苦能苦得过我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混蛋,我周海帮理不帮亲——”
周炀手紧了紧,黑着脸道:“回头再和你算账。”
他拔腿朝着外面走,周海紧随其后,嗓音欠扁:
“大路朝天,各走两边,你找弟妹,我找弟弟咯。”
“别逼我扇你。”周炀冷笑。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厮是想要看热闹,周炀现在没空管他,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家属院长舌妇聚集的广场,抱着孩子的赵红英和高翠兰都在,唯独没有江菱的身影。
周炀皱眉,眼皮下意识的一跳。
眼尖的高翠兰早就瞧见了他们,老太太一路小跑,语气嗔怪:“咋没把菱菱带出来?”
周炀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在家。”
“……”
大晚上的,一个孕妇能去哪里,高翠兰脸上的笑容消失,联想到儿媳妇前段时间吵着要离婚的事,心里莫名不安。
连不远处的赵红英都感受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抱着孩子走过来,与此同时,看守大门的老大爷火急火燎的奔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周家的!有人瞧见你儿媳妇掉护城河了,赶紧去瞧瞧——”
“啥?!”
听闻这个噩耗,高翠兰两眼一黑,直接倒在了老二的怀里,后者吓得连忙掐她人中。
周炀脑海一瞬间空白,冷汗霎时间冒出来。
他拔腿就朝着外面狂奔——
镇外,护城河畔。
周炀奔到现场时,瞧见的仅是哭成泪人儿的周秀,对方比当初死了爹哭得还要惨,听说今日开闸,潮汛已过,什么痕迹都没能留下。
周秀双腿直哆嗦,鼻涕眼泪横流:
“三哥,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周炀头重脚轻,如坠云雾中,他死死的盯着周秀,一字一顿道:“大半夜的,你为何也在这里?”
“我……”周秀卡壳了。
“说——!”
其实周炀早就猜出了一两分,但事实需要弟弟亲自剖析,刚赶到现场的周海被他吼的这句话吓得脚下踉跄,条件反射的把弟弟拎起来后,他木着脸道:
“老三,冷静点,秀秀已经尽力了,他只是个孩子……”
高翠兰目光悲痛呆滞,作为母亲,她从小儿子的态度就隐约猜到一点点,老太太三两步上前,一耳光直接扇上去:“快说啊!”
“是我不好,是我非要来河边玩水,我……我不知道今日开闸,嫂子为了救我,被水冲走。”周秀顶着哥哥想要吃人的目光,忐忑不安道:
“是我让她跟着来河边的,因为我想让她……”
话都没有说完,周炀就像疯了般冲上来,连带着想拉架的周海都被揍了好几拳,场面霎时间乱作一团,高翠兰泪洒当场:“孽障,你果然是孽障啊——”
“妈……”周秀鼻子下直接淌出两管血,他匍匐着想抓老太太的裤脚,露出的掌心满布伤痕,惨不忍睹。
那根本不反抗的行为逐渐让周炀冷静下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沿着下游一直找,直到——,找到她为止。”
周炀深一脚浅一脚,掠过他们,
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
“花花,花花我肚子疼。”
靠在墙角的杨花花听见了马燕在屋内的鬼哭狼嚎,她白眼一翻,不耐烦道:“是你先欺负我的,不要想着装病,我和妈都不吃你这一套。”
她专心致志的听隔壁墙角,
但周家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张秀娥瞧见了趴在墙根的女儿,笑道:“你干啥咧?”
“没啥。”杨花花有点心虚,连忙转移话题:“妈,你看起来挺高兴啊,捡钱了?”
“是比捡钱还要令人畅快的事,你们难道还没有听说,啧啧啧,隔壁周炀他媳妇,失足坠河啦,估计人都没了,你瞧瞧,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一尸两命啊……”
“……”
杨花花眼神慌乱,坠河的难道不是周秀吗?
为何是江菱出了事,她下意识的想要出去打听,屋里适时传来马燕的呻吟,张秀娥喝了口水,无语:“你嫂子作啥妖?”
“她利用我设计周秀,我实在没忍住,推了她一把,正装病呢。”
“她心本来就是黑的,习惯就好,这次周家的事你嫂子做的确实有点过头了,我心里虽然觉得很爽,但那再怎么说都是两条人命啊,你嫂子说下手就下手,心狠着咧——”
张秀娥表情唏嘘。
听到这种话,屋内的马燕心都凉了半截,她不顾腹中绞痛,挣扎着起床,来到门边,冷声质问这对无情的母女:
“当初说要整治周家、薅他们羊毛时,你们根本不是这种态度,怎么?出了事一个二个的就想当好人了?妈,都是一家人,你可千万不要想着置身事外。”
“话不是这样说的,建国他媳妇,你……你腿咋了?”张秀娥刚想反驳,就瞧见马燕裤腿上沾着血,细看对方脸色惨白如纸,她一个踉跄,失声尖叫:
“燕子,你不要吓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