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要死也是你这个老货先死——”
马燕笑得弯了腰。
杨建国太阳穴被气得一跳一跳的,连忙舀来冷水让母亲缓缓那满嘴的泡儿,母子俩忙活的间隙,罪魁祸首早就收拾包袱跑了个没影儿,连带着大门都被对方摔得‘啪啪’响。
整个院子如狂风过境,全都是被马燕糟蹋的,张秀娥气得两眼发黑,狠狠拍着床榻道:“贱……贱国!坠上去,必须和她离——!去啊!”
“……”
托妹妹杨花花的福,张秀娥和马燕现在已势同水火,连带着他都夹在中间受气,如果不能做好马燕的思想工作,估摸着这个家只能散。
带他的供销社主任被调任去了省城,职位空悬,杨建国是想着拼一把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让马燕坏事,他把老母亲安排好后,果断追了出去。
宽阔的街道上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昏黄的光照得杨建国的面色惨白,走向马家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他不愿意去面对位高权重的老丈人,同样的,不想回家应付歇斯底里的张秀娥,两头为难,烦躁到了极点,一向乖巧的妹妹,此刻都被他埋怨上了。
如果不是对方闯出的这一系列祸事,家里咋会变成这样,杨建国打定了主意,绝不去派出所保释杨花花,如果对方真的杀了人,那就接受法律的制裁……
总比待在家里祸害人的好。
“杨同志,你怎么在这里,他们不是说你下班了吗?你怎么了?”一道惊喜的嗓音响起。
杨建国循声望去,刚好瞧见抱着孩子的蒋洪玲站在不远处,她眉宇间有着当了母亲的温柔悲悯,恰到好处的关心更是如暖流般淌过心底。
杨建国很快藏起心中的烦躁,主动上前:
“你这是?”
“带着孩子刚去了诊所,有点小感冒。”
“我帮你抱着,送你们回家吧。”
除去那糟心的家庭外,杨建国的外表足以迷惑很多人,他高高大大,言语客气,三两句话就同样温暖了蒋洪玲的心。
送对方到家后,杨建国甚至只站在门外,说是怕引起旁人误会,他这种有分寸的行为让蒋洪玲心生好感,脱口而出:
“没关系,我和我家那口子早就离了的,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没必要活在别人的想法中,进来吧,喝口茶。”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女人格外温柔的眉眼,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极了江菱。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鬼使神差的,杨建国抬脚进了对方的家门。
……
经过查证,马燕说的就是事实。
杨花花经不住吓,陆湛甚至还没有出手帮忙,对方就已经把事情全部招认,最终,杨花花被关押,周秀无罪释放。
被推出来的那一刻,精神紧绷的周秀一个箭步跳到了周炀身上,抱着哥哥嚎啕大哭,周炀拽了两下,居然没能把弟弟给拽下来,一时哭笑不得,只能拎着对方回了吉普车。
一路上,周秀都在吐槽派出所里的恐怖。
在小弟叽里呱啦的吐槽中,远远的,周炀瞧见了提着篮子的江家夫妇,他们正在家属院的门口做登记,看样子,是听说了江菱出事的消息,特意上门来探望的。
周炀让陆湛停车,捎带他们一程,坐上吉普车的江家父母大气都不敢出,这四个轮子的跑起来就是不一样,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老周家。
陆湛率先下了车:“到家了。”
江母端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直到江父不耐烦的扯了她两下,老太太这才笑着下了车,默默感慨:“这车看着硬,坐着软,当兵好啊,早知道我也去当兵,出行都有车。”
“……”
耳力过人的两个军人都沉默了,陆湛微微皱眉,不客气的撞了撞周炀,后者面无表情,抬脚走在前面。
进了周家门,瞧见坐在躺椅上的江菱,江母瞬间掉下两滴泪,哎哟哎哟的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听说江菱把钢铁厂的工作给了赵红英,江母的脸色瞬间有点不自然,她拉着大女儿的手,不停抹眼泪:“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有时候懂事得都让妈心疼。
工作给了你大嫂是好事,这本就是老周家的岗位,给谁都一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回头给老周家生个大胖小子!
对了,周炀是要回部队了吧?菱菱也跟着去,刚新婚,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总要有当人媳妇的自觉。”
高翠兰试探着在旁边附和:
“随军好,那肯定是要随军的。”
一锤定音。
江菱罕见的没有反驳,一时间,周炀脸上的笑容藏不住,对待岳父岳母的态度愈发热络了些,陆梅何曾见过男人这一面,直接看傻了眼。
对周炀残存的心思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不瞎,能看出来周炀现在还是剃头担子一挑热,就和她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他们是合法夫妻。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思各异。
除了周炀和陆湛宾主尽欢,其他人都各自忧虑,饭后,天色已晚,考虑到陆湛有车的原因,原本想留宿的江母腆着脸说要赶回家。
果不其然,周炀拜托了好友帮忙送江菱的父母回乡,也就一脚油门的事,碍于兄弟的面子,陆湛答应了。
吉普车在寂静的乡村小道上一路疾驰,抵达甜水村的时候,正值饭后,村口全都是侃大山的人,四个轮子的吉普车扬起尘灰,爱热闹的村民全都一窝蜂的望了过来。
江母在大家的期待中下车,脸上的褶子都笑得堆在了一起,嗓音暗暗拔高:“陆团长,麻烦了啊。”
“不用客气。”陆湛升上车窗,扬长而去。
看样子是根本就不想和老两口多说一句话,这对来自帝都的兄妹俩浑身上下都写着对他们的嫌弃,江父暗自嘀咕:
“我就说住在周家,你非要回来……”
瞧着奔过来的乡亲们,江母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四个轮子的车就是不一样,你瞧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领导来了,老江啊,所以说你就是笨!
明日上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经此一遭,赵天富绝对主动给我们俩换工作的,踏着周炀这块石头,咱们家啊水涨船高。
说实在话,我都有点后悔让菱菱嫁早了,你瞧瞧那陆湛,这么年轻的团长,听说他爸爸还是帝都调任的政委,那得是啥样的家庭啊,我真恨不得把菱菱塞他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