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雇了个人来谢蓝玉宿舍,一次性把行李搬了回去,还不忘在微信上噼里啪啦地发消息,各种有的没的,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恨不得把所有事都分享给谢蓝玉。
谢蓝玉一个字没回复,高冷得让路风心里直挠痒痒。
开学前两天,拖着行李箱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归,宿舍楼里热闹起来。
班级群里发布了算法艺术大赛的通知,秦宇和陈嘉伟凑在一起讨论参赛方案,谢蓝玉刚做完公司安排的一个活儿,正盯着屏幕看参赛细则。
王梓凑过来,“蓝玉,报名吗,可以找别的院组队,咱几个一起肯定能行,说不定还能拿个大奖呢。”
谢蓝玉盯着某行字,“我可能会报个人赛。”
王梓扫过个人赛奖金金额,拍拍他的肩,“明白。”
“诶对了,明天晚上活动中心有演出,路风唱歌,你来呗。”
谢蓝玉犹疑了一瞬,“我有事。”
王梓接着说:“抽五分钟来看看他呗,我听说他最近情绪可不好了。”
谢蓝玉皱了皱眉,“别管他。”
王梓见怎么都劝不动,只好道:“那明天再说。”
他转身掏出手机开始敲字,“蓝玉不来,我可劝了,别赖我啊。”
“情绪不好”的路风此刻正端着宫保鸡丁盖饭大口扒拉着,他看着手机上王梓的回话拧起了眉,“啧,怎么劝的人。”
他摁住对话框,“劝不动就绑来。”
说完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又狠狠扒拉了几口饭。想到谢蓝玉不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路风把碗一推,起身走到墙边,一把抓起吉他。地上的曲谱随意丢着,红色的黑色的字迹不知道被勾画了多少遍,
他坐在地上,弹着烂熟于心的曲子,心里嘟囔,“谢蓝玉,你个没良心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多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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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谢蓝玉就背着电脑去了图书馆,他坐了整整一天,面前的键盘却没敲击过几下。
暮色四合时,活动中心的霓虹灯在百米外明明灭灭,透过窗户像团裹着糖霜的跳跳糖。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通电话,谢蓝玉点了接听,秦宇焦急的声音传来,“蓝玉,王梓摔下楼梯了,二食堂!”
谢蓝玉抓起外套就往图书馆外冲,他一口气跑到食堂,楼梯间传来王梓中气十足的哀嚎:“我腿好像断了!”
等他冲到二楼转角,却见王梓好端端坐在台阶上,隔壁活动中心震耳欲聋的声音适时炸响。
谢蓝玉猛地刹住脚步。王梓不好意思地笑笑,“急诊室在活动中心,从食堂穿过去就是……”
话音未落,谢蓝玉已经转身。王梓冲他背影喊:“记得走西侧通道!那边人少!”
活动中心的演出刚刚开始,谢蓝玉出了食堂,风里忽然送来几个零星的音符,惊雷般劈在记忆的冻土上。
是《领口锈》的副歌旋律。
他猛地攥紧背包带。彩绳在腕间勒出浅红印痕。
“缝合溃烂的玉……”
路风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带着砂纸打磨金属的颗粒感。
谢蓝玉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台阶上分裂,一半朝着图书馆的方向,一半被舞台灯光染成琥珀色。
他摸到口袋里的耳机,想塞到耳朵里,却忽然想起面试那天路风藏在被窝里,弓着背像只大型犬,在他挂断视频的瞬间探出乱糟糟的脑袋。
吉他声骤然清晰起来,谢蓝玉发现自己已经跑上了楼,他站在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喘息着望向舞台。
《领口锈》刚好结束,穹顶的激光束如银河倾泻。路风临时把第二首换成了一首节奏强烈的快歌。
他不甘心就这么错过,索性纵身一跃,站到了舞台的音箱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全场。
这大胆的举动引得台下一阵惊呼,闪光灯疯狂闪烁。他一手紧握话筒,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回应他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路风的目光在人群中疯狂穿梭,试图从这密密麻麻的人海里,找到那双他心心念念的眼睛。
汗水顺着锁骨滑进敞开的衬衫领口,手背上的疤在灯光下泛着红痕。
“第一根桃木剑刻着1998年惊蛰\/你分我半块枣泥酥说长大要盖座糖果屋...”
“泛黄书页散发着墨香\/你不小心碰倒一摞书的慌张\/那片金黄的田野是梦的画布\/你说未来要一起去冒险的旅途……”
伴奏停下时,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路风站在舞台中央,在这喧嚣中,抬手摘下耳返。
他握着话筒,“接下来这首歌,是写给一个人的,他没有来。”
鼎沸的人声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他的呼吸声通过麦克风悠悠传出,在一片安静中格外清晰。
开学第一天观众如潮,路风在学校的人气高得离谱。
他几步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这首《锈骨》,送给——”
刹那间,路风瞳孔微缩,视线定在疏散通道,整个人猛地一怔。
手指落下,旋律响起时,一抹难以抑制的狂喜涌上脸庞,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路风的眼底瞬间亮了。
他隔着钢琴,冲谢蓝玉笑了笑,轻灵的琴声中,他说:“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