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莘艰难地醒过来时,天已经微微亮起,窗外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视线里。
她这一晚上被折腾了很久,即使最后昏睡过去了也没有很安稳,醒来时浑身酸胀疼痛得厉害。
然而比起这些都要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她心里彻底的绝望与崩溃。
阮莘听见一阵脚步声,她偏了下头,看见穿戴整齐的池珩非扣着袖口走来。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冷静沉着,由此更加显得格外冷漠而不近人情,像是昨晚做出那样疯狂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阮莘强忍住疼痛,立刻本能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坐起身,朝着离池珩非更远的方向挪了挪。
池珩非的视线掠过阮莘饱含恨意的泛红的双眼,看向窗外:“不再多睡一会?还很早。”
“......池珩非。”
一开口,阮莘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刀片在喉咙里刮。
她吞下口腔中的血腥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你这个混蛋,畜牲。”
池珩非听见阮莘的话,似是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尾:“这不就是阮小姐想要的么?”
阮莘面对池珩非的颠倒黑白说不出话来。从昨晚到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能把控的范围。她甚至比第一次被下药后更绝望,因为她知道对方不是别人,是池珩非。
居然是池珩非。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她想不清楚。
池珩非扣好袖扣,俯下身,沉静地看向阮莘:“阮小姐这次还有报警的打算么?如果有,麻烦提前告诉我,我最近行程比较紧,需要协调时间。”
阮莘被气得发抖,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可惜她手上没什么力气,那一巴掌软绵绵的,只给池珩非侧脸留下了并不明显的一点红痕,恐怕还没来得及从房间里出去就会消掉了。
她说:“滚。”
池珩非用舌尖顶了下腮,转过头,面无表情地从床头拿了什么丢到被子上。阮莘看了一眼,是一盒避孕药。
池珩非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阮莘:“如果阮小姐不准备报警,建议尽快把体液清理掉。毕竟除了留存证据,应该也没有别的用处了。”
这个人的无耻程度已经超过了阮莘能想象出来的最低下限。她用力呼吸了几次,甚至都想不出来更过分的话骂他。
对视了几秒后,阮莘才沙哑着嗓子问池珩非。
“你就不怕我告诉池司瑾吗?”
池珩非似是觉得好笑:“是哪里给了阮小姐错觉,让你觉得我怕他?”
“那你爸呢。”
池珩非脸上的笑缓缓收起来。他不笑时,脸色是如此阴冷可怕。
他平静地说:“虽然我没有限制阮小姐分享欲的想法,但我劝你最好不要。”
明晃晃的威胁。
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无法无天。
让阮莘觉得如此无能为力。
她闭上眼,认清了现实似的,半晌才颤抖着深吐出一口气:“那么,请问,能给我一身衣服吗?”
“一会叫人给你拿。”池珩非垂眼睨了下腕表,“一会去哪儿?叫人送你。”
阮莘脸上不带表情,像是彻底麻木了一般:“去医院上班。今天没请假,有两台手术。”
池珩非怔了怔,然后点头:“好。”
然后他转身离开,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你可以和我提条件。钱,车,房,工作,都随便。”
阮莘不说话。池珩非听见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声,是她裹着被子背过身,连一眼也不愿意再多看他。
池珩非闭了下眼:“一年。”
阮莘皱起眉。
“就一年,我保证。一年之后婚约解除,还你自由。”
阮莘哑着嗓子:“条件呢?”
池珩非轻笑一下,无意识摸了一下刚扣上去的黑曜石袖口。
“在此期间,你得听我的,随叫随到,绝对服从。”
听到绝对服从四个字,阮莘无意识又皱了一下眉,但她又想,池珩非要她随叫随到,也就是为了那档子事。他说要绝对服从,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眼前如此了。
一年,不过三百多天。这两次下来她已经有些麻木了,相比于家人生命安全时刻受到威胁的胆战心惊,阮莘觉得这不过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肉体上受到些伤害,忍一忍就能过去了。
阮莘自知自己已无退路,更无和池珩非讨价还价的权利,于是趁着他现在提出的条件还算能接受,干脆利落地答应:“好。”
池珩非听到答案,并无意外:“阮小姐是聪明人。”
阮莘疲惫不堪地回答:“池总过奖。”
背后传来一道关门声,阮莘知道是池珩非走了。
池珩非走后没多久,阮莘就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故意忽略了镜子里满身痕迹的自己,艰难地完成了清理。
洗完澡后,阮莘裹着浴袍出来,来回打量这个房间。这大概是池珩非某处住所,看起来不太常住人,各种家具都还很新。她拉开窗帘向外看,天已经大亮,室外的花园里种了一些不知品种的花和绿植,平常看起来大概是很赏心悦目的,但此刻的阮莘实在没有心情再欣赏。
又过了一会,有人敲了敲门,送来几套女人穿的衣服,和阮莘的手包。阮莘选了一身长袖长裤,能够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然后强忍住身体上的不适,开门下了楼。
楼下已经有司机在等候,阮莘一言不发,上了车。
在前去医院的路上,阮莘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在心里有些悲哀地想,现在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一个可悲的,被当成了花瓶和遮羞布的池太太?
还是不知廉耻,为了自保,与丈夫的大哥纠缠的情妇?
虽然她早已告诉自己,在嫁给池司瑾的那一天起,就该摒弃掉所谓的自尊心。然而在这一刻,阮莘还是无可避免地感觉到了迷茫。
她努力读书十几年,拼了命考上了国内顶尖学府,毕业后留在这个无数人心生向往的城市辛苦工作,为什么只会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厄运会偏偏选中她?为什么这一切会降临在她身上?
她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
可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一次次被池珩非逼着认清现实,再付出惨痛的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