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描舱的蓝光浮动,像一片冰冷的星河。
王钦站在舱前,垂眸看着里面沉睡的王然。
王然闭着眼,呼吸平稳,黑发如瀑散在身下,衬得肤色更加白皙细腻。
王钦伸出手,指尖摩挲监测光在她脸上投下的细碎光斑。
站在一旁的程彧开口:“长官,韩处长说王然......小姐的身份有疑,要把她关到隔壁的关押室,等首相的命令......”
他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说:“您真的要把她带走吗?我们还不能得罪韩晟......”
他们隅东远征舰队只管打仗,不管政局上的事情,平时也不怕得罪韩晟,不过前段时间出了一道新政:以后四大舰队的军费审批与拨付,还要过军事委员处的关卡。
王钦冷静道:“我知道。”
他俯身,一手穿过王然的膝弯,一手托住她的背,将她从扫描舱里抱了出来。
“换个房间。关押室太像云鲸市政府地下监狱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王然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额头抵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像某种无声的依赖——
但这也只是他的错觉。
她不会想着依赖任何人,这也是他头疼的地方。
如果她说,她需要他的帮助。
或许,他也可以不顾一切,带她逃离。
王钦闭了闭眼,喉结滚动,手臂肌肉绷紧了一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程彧自觉移开眼。
王钦:“去命人把我的休息室收拾一下。”
“好!”
程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带王然离开就好。
四大舰队的指挥官在穹顶竞技场里有专属的休息室,房间是套房,应有尽有,跟光年酒店的豪华房间相比,也不差。
“我这就去收拾,保证收拾得干干净净。”
程彧脸上挂上笑容,拔腿跑出检查室。
王钦抱着王然,缓缓走出去。
卫璃、高俊宁和贺霄凡并排站走廊外,将过道挡得严严实实。
高俊宁看向王钦怀里的王然,欲言又止:“王指挥官,你......”
王钦的眼神从三人脸上扫过,缓慢而锋利:“麻烦让开。”
卫璃退到一边。
她伸手,一左一右将傻愣愣站在中央的高俊宁和贺霄凡也拉了过去:“反正王指挥官说了,不是带人逃走,只是换个房间。”
军靴声音在空荡的长廊里格外清晰,王钦抱着王然从三人旁边穿过。
他侧过脸对卫璃道:“谢谢。”
“我这也不是单单卖人情”
卫璃微微抬颌,唇角勾起凌厉的弧度:“我有我自己的考量。”
她在评委席上问的那个问题,并不是随口问问。
虫巢在星际最西边,西凛远征舰队要抵挡虫族最猛、最频繁的进攻,无论是物资的消耗还是战斗员的折损,都是其他三大舰队的两倍,想要取胜也更加艰难——
对他们来说,不败,就已经是胜利。
近些年来,虫族进攻势猛,西凛远征舰队已经打了不少场败仗,让出了不少星球,也死了不少战斗员。
她右脸上的伤疤,看似只是从耳边斜到了下巴,其实向下延伸贯穿了左胸膛,差一点死了......
西凛舰队上下都显露出了疲态,而虫族源源不断、消灭不尽。
她不知道西凛还能守住星际的西部防线多久......
如果西凛失守,由其他舰队来补齐战力的缺口,星际又能撑多久?
撑到所有能够打仗的Alpha全战亡?
然后呢?
然后家园失守,omega和beta都只能沦为虫族的奴隶和食物。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科索契帝国最后一任大元帅坚持统一星际,然后发动政变,将帝国改成联邦。
长大后上了战场,面临这样的难题,她越来越认识到那位大元帅的高明之处——
改变星球与星球之间的倾轧,取消所有阶级、等级,建立一个平等、自由的联邦,集中全星际的力量,共同抵抗强敌。
只不过有人窃取了政变果实,将阶级固化,人与人之间第二性别的等级更加森严。
而原来的皇族贵族,也不过换了另外一层套子,继续享受他们特权......
王然的出现,一拳打在了第二性别的等级壁垒上。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裂痕,但也让那些人坐立不安。
这给了她希望——
一个能够彻底打破屏障,继续那位大元帅生前布局的希望。
卫璃看着王钦带着王然消失在走廊尽头,扭头对高俊宁和贺霄凡说:“走吧,我们该去陪着韩处长控制舆论了。”
就在刚刚,星际网突然被一个视频疯狂刷屏,联邦的信息部删都删不掉。
视频名称为“盘点王然的高光时刻”,时长将近5个小时,内容为王然从小到大各种训练、各大比赛的精彩瞬间。
其中就包括了王然去年九月跟元庭奕的机甲模拟比赛,还有校队替补队员选拔的两场比赛——
王然跟元庭奕的机甲模拟赛就已经证明了,她不亚于高等级Alpha的机甲战斗能力。
王然参加的替补队员选拔赛更是进一步印证了这一点。
无论是与人对战,还是全息全知模拟中与接近中等虫族的蛇尾蝎战斗,她的反应、表现都强过大多数军事高校学子,甚至超过一些上过战场的战斗员。
王然面对大量恐怖的虫族,还能这么冷静应对,杀出一条血路,扭转乾坤......
视频中,王然的精神力也是在这场战斗里得到了提升。
一时间,星际网上那些骂王然是靠药物的人噤了声,没有人再否认,这位女beta的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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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将王然轻轻放在柔软的床垫上,指尖拂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品。
“睡吧。”
他低声说,嗓音低沉,带着某种隐忍的温柔。
王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王然的脸集中到她的唇上——
柔软、微启,像是两瓣等待采撷的玫瑰。
随即,他的视线又上移至她微微皱起的眉心。
他静静地望了许久,最终只是用指尖绕起她的一缕长发,极轻地吻上。
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