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安苏无意识地在他肩窝蹭了蹭,呼出的热气拂过他的锁骨。好暖和啊,又活过来了。
室内的温度渐渐回升,安苏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试图挣脱兰登的包围。兰登单手扣住她乱蹬的小腿:\"体核温度还没稳定。现在觉得热是假象。\"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不听话的孩子,另一只手却不容抗拒地将她按回怀里,\"再坚持一会儿。\"
安苏终于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把一只脚从外套缝隙里探出来,又过了一会儿,眼皮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终于沉沉睡去。
这是失温症恢复期的正常反应,体温回升后会感觉疲劳,她的身体需要深度休息来修复损伤。
屋里很安静,只有取暖器模拟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室内温度已经达到19度,兰登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冰凉的布料紧贴在脊背上,带来一阵战栗。
——即便是在奥里昂荒星被敌军围困,整支小队只剩七个人时,他都不曾像今天这般慌乱过。
直到现在把人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娇小的身体发出的暖意,和沉甸甸的重量,才慢慢觉得心安。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些Alpha总想把omega藏在家里——这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原来如此难以抗拒。
怀中的omega睡得正熟,嫣红的唇瓣被挤得微微嘟起,温热的鼻息扫过他的锁骨。兰登心中泛起一丝柔软,低头凝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抽回早已发麻的手臂。
昏黄的光线温柔地勾勒出omega细腻的肌肤,她睡得太久,兰登不得不在三小时后轻轻唤醒她:\"军用速食膏,\"他拧开一支银色软管,\"味道像过期营养剂,但你需要热量。\"
他看着她小口吞咽时皱起的鼻尖,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
“已经很好了。”安苏笑了笑,“这里就是救护站吗?”
\"临时庇护所,\"兰登用拇指擦去她嘴角的残渣,“用于士兵在训练途中遇到突发情况。不过不用担心,这里应该是第一次被使用。”
“……早知道我这么拖后腿,就老实待在基地了。”
“不是你的问题,”他打断道,声音罕见地柔和,“普通人在那种防护服里撑不过十分钟。你比想象中厉害得多,甚至比有的Alpha还厉害。”
“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现在体质变好了!要是以前这么冻一遭,肯定要病好几天……其实都是托你的福,对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信息素?”
兰登被她跳脱的讲话方式震撼了,舔了舔唇,视线不自觉的扫过她被choker覆盖住的雪白后颈,没有说话。
“就一点点,就5ml!\"她的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精准的刻度,宽大的袖管滑到手肘,露出之前冻出的淤青。\"我想验证Alpha信息素对omega免疫系统的增益是否具有普适性......\"
兰登低头给她摆好鞋子,心中有些无奈。是不是搞医学研究的人眼中都没有性别观念?她和别的Alpha说话也是这样毫无顾忌吗?以前从来没有人提醒过她,还是那些人都和他一样乐在其中?
其实,安苏还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毕竟,她小时候没有接受过关于Abo的性别教育,不知道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关于腺体、信息素、标记之类的话题,人们都是羞于提起的。若她是个Alpha,早因\"学术性骚扰\"罪名被关进去了。
“当然可以。”兰·愿意为科研事业献身·登 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安苏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天黑了应该抓不到库晶兽了吧?\"
\"暂时联系不上基地。不过最迟明早...\"他顿了顿,以兰斯的作风,至少会把他们困在这里三天。他本打算等她睡着后独自去开飞行器,但现在他有些犹豫,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他实在不放心。
“明天早上?可是雪尔如果联系不上我,肯定一会儿就会来接我们。”安苏已经开始有些不安了。
“是的,也有可能雪尔太忙了,根本没有发现你还没回去……”因为兰斯绝对正用某种\"紧急任务\"绊住了他。
安苏不太想在这里过夜。夜黑风高、冰天雪地、荒无人烟,最主要的是,这里是外太空,集齐了所有让她恐惧的因素。“你不是说你们训练的时候都会穿普通防护服吗?那把我们俩把衣服换过来,不就可以走回去了吗?我们停飞行器的地方离这里不是不远吗?”
“我穿的那件也是普通的防护服。”
兰登看出她的抗拒,便提出自己去把飞行器开过来。“……来回需要40分钟。这里并不只有库晶兽一种异兽,你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打开门窗。库晶兽夜间活动频繁,我如果遇到可以抓一只回来,但是可能要等的更久一些,要吗?”兰登边说边开始穿戴装备。
安苏的指尖深深陷进毛毯里,她想要毒液样本,更想立刻离开,但光是想象一个人待在这里的场景,不行,她做不到,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兰登放缓动作,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这个庇护所采用军用级合金,只要不主动打开门窗,这个星球没有异兽可以攻破,不用担心,”
“我知道这很安全,我就是有点害怕……”安苏垂着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克服不了对外太空的恐惧。”这句话她从来没有对人提过。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可笑,就像一个老太太害怕出远门。在帝国,连小孩子都不会害怕太空。
兰登单膝跪在床边,视线与她齐平:“不用说对不起。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不应该提议来这里。”
本来没什么,但是兰登的安慰让她瞬间绷不住了。安苏太想家了,想念地球,宇宙那么大,她却不知道迷失在哪个时空里,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帝国的有那么多星球,但是没有一个地方能给她安全感。
omega哭的时候很安静,只有眼泪汩汩往下流。
兰登突然有些后悔,不该把她带来这个星球,更不该让兰斯帮他,出了这么个昏招。虽然确实非常有用。
带着枪茧的指腹擦过她脸颊,兰登靠着床边坐下:\"我认识一个上将会在跃迁前吃镇静剂。\"他故意用念作战报告的语气,\"他管这个叫‘必要的战术准备’。\"
她不知道兰登是不是为了安慰她编出来的,但此刻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让她感到安心。
兰登上次留下的标记还在omega的体内,所以她感觉不到,整个庇护所早已浸满Alpha释放的信息素,用来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让她变得对Alpha更加依赖。
在Alpha的安抚下,安苏渐渐平静下来。她侧卧在床上,听兰登轻声给她讲他刚进入军校时候的事。
兰登的声音温柔,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很温馨。
昏黄的灯光给兰登的脸也打上柔光,极端环境奇妙地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安苏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为什么选择参军呢?\"就像洛基说的,那个时候,世家和军部泾渭分明,像兰登这样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没必要去冒着生命危险搏一份军功。
她的声音闷在布料中,带着刚哭过后的柔软鼻音。
兰登替她掖了掖被角,指节不经意擦过她的下巴:“十五岁那年,我意外流落到一颗垃圾星,我小时候,还以为垃圾星上是只有垃圾的。”
“难道不是吗?”安苏趴在了枕头上,发丝在被褥上摩擦出细碎的声响。
兰登摇摇头:“有很多垃圾星是有居民的,我流落的那颗星没有名字,是x3249星系里非常不起眼的一颗小星,没有名字,”兰登的目光投向虚空,\"我管它叫萤火星。“
“萤火星很贫瘠,没什么资源,被帝国收编后被直接被定义为m级垃圾星,但是实际上那里连垃圾星评级都够不上,帝国星图甚至没有标注它的存在。”
“对于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来说,运输舰每月投放的垃圾,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资源。\"兰登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徽,“萤火星没资格得到主星和一些大星的垃圾,每次分到的都是一些普通星球的废弃物。”
“即便如此,每月一次的投放日也是他们最期待的日子。 ”
“我在那里流浪了几天,联系不上主星,幸好我遇到了一个少年,他很厉害……”
安苏抬眸看了兰登一眼,有点意外。
“怎么了?”
“没什么,”安苏小声的说,“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别人厉害。洛基说你以前是打遍军校无敌手。”
兰登也笑了笑,仿佛在笑自己曾经的轻狂岁月,“他不一样,他的厉害不是打出来的,是为了活下去,被欺凌和压迫中磨炼出来的。”
“他收留了你?”
“在垃圾星,不容许存在太多善心,”兰登调整了下坐姿,作战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只是跟着他,学怎么辨认投放点的物资分布,怎么避开地头蛇的巡逻。”
他的目光落在安苏发顶,“有时我饿得走不动,会发现他'不小心'落下的食物。”
听到这里,安苏露出微笑,“后来呢?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算是吧,我发现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我就给他讲主星的繁华,讲旅游星的奇景,讲那些连我都只是听说过的遥远星系。”
“后来他发现我来自主星,就开始追着我问帝国军校的事。那时候我对军校了解不多,只能和他说一说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些传言。即便如此,他也听的很认真,总是不停的追问。”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帝国军校。”alpha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他说他想成为一名帝国军人。”
“我那时候不明白,一个在垃圾堆里挣扎求生的人,却比任何人都相信帝国,相信那些穿着军装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
安苏不自觉的支起手肘,领口随着动作滑开一道缝隙,露出锁骨上未消的冻伤红痕,和胸前的弧度,兰登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那片红痕上停留了半秒,起身调整了一下暖气的温度。
安苏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说?”
兰登坐回床边:“他说,帝国的军人来了,就不用怕半夜被抢走食物。不用怕被抓去当奴隶。那些地头蛇都害怕军人。”
“垃圾星上怎么会有帝国军人?”
“每颗新收复的星球都有驻军期,根据星球的大小和级别,驻扎时间十到五十年不等。”兰登耐心的给她解释,“这颗星球收编的时候,他还很小,带他的那个士兵,教会了他认字和生存技能,后来驻扎期结束……”
“所以你把他带到主星来了吗?”
兰登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替她拢好滑落的毯子,“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回到主星的?你不说我睡不着。”安苏不自觉的带了点娇嗔的语气。
兰登起身将取暖器调至睡眠模式,暖黄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后来我们拼凑了几台废弃终端,联系上了主星。\"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这段经历,\"就这样回来了。\"
安苏撇撇嘴,总觉得他讲的这个故事有点儿烂尾,真的没发展点儿别的什么吗?兰登是不是故意瞒着她,她突然滚到床沿伸出头,几乎快要掉到躺在地毯上兰登身上:“那他是Alpha还是beta?”
她的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香气,有几缕甚至扫过了兰登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