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汁般在天空中晕染开来,斯宾赛大宅的廊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鹅卵石小径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兰登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军靴碾过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发出细微的脆响。
“元帅还没回来吗?”兰斯没话找话。
“这会儿专舰应该已经进入近地轨道。”兰登久违的回到大宅,但这次除了兰斯并没有和别的人说上几句话。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些。
又等了一会儿,尤利娅从医疗楼出来,兰登同她告别之后,准备离开。
尤利娅欲言又止,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知道他不愿意久留,最终只是轻轻按住他的臂甲:\"注意安全。\"
而此时的安苏公寓楼下,夜色中正上演着奇妙的偶遇。四辆同样低调的悬浮车竟不约而同的从不同方向汇集到这里。
佩顿元帅是最后一个抵达的,\"看来我迟到了。\"元帅笑着打量似乎在楼下已经等了一会儿的三人。
兰登与霍克同时抬手致意,动作整齐得像是训练过的仪仗队。唯有兰斯上前半步,非常郑重地上前的同元帅握手。
佩顿哈哈一笑,“不用这么客气,往后我们怕是要经常碰面了。”
这句话让紧绷的空气突然松动,连霍克冰川般的面容都化开一丝笑意。
然后,雪尔很配合的随兰斯离开了,他觉得在安苏公寓里的沙发上窝一夜,可能比在基普林的kingsize大床更‘辛苦’。
温蒂被安苏和索菲亚推出门,鼓起的脸颊像只囤粮过冬的松鼠,不情不愿的同佩顿元帅上了悬浮车。
霍克一如既往的连索菲亚的面都没见上,他站在原地,看到兰登手持礼盒,从容按响门铃的模样,突然顿悟般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
耐心的一直等到兰登出来,十分虚心的上前讨教。
兰登挑眉,直接拨通兰斯的通讯器,却在对方接通的瞬间干脆利落地挂断。
然后告诉霍克,兰斯在这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但要二十分钟后再打过去……
正在基普林别墅kingsize上辛苦‘耕耘’的兰斯,不断在关键时刻被打断……
这群欲求不满的老Alpha就是明晃晃的妒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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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定一个月的交接工作,在索菲亚、温蒂的有意拖延下,硬是拖到主星的银杏叶已经由翠绿转为金黄,5980星的医疗基地早已准备就绪。包括兰登安排给安苏的随卫也到岗多日。
“哎呀,主星来回也不过五个小时的路程,不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安苏拖着眼泪汪汪的温蒂,站在校园大道上,一脸尴尬。
“……还说你和雪尔不是在孤立我,这次又一起去什么598,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想去……”
\"脉冲号只要78分钟就能飙回主星。\"安苏用食指戳了戳温蒂鼓起的腮帮子,\"比你去商业区做美甲还快。要是发现那边连奶茶店都没有,我立刻逃回来跟你一起‘孤立’雪尔。\"
好不容易把温蒂安抚好,安苏那一点儿所剩无几的离别愁绪也被她搅的干干净净。
训练场的晨练号角声隐约传来。安苏朝那边看了一眼。转身上了悬浮车。
而此时,应该在训练场的洛基,就站在大道东侧的科护楼上,透过蓝色的单向玻璃,注视着安苏的悬浮车消失在学院大道尽头。
“洛基!快来帮忙!”拉着洛基逃课的雷洛,正踩在拉蒙的肩膀上,爬上某科护教室的高窗,偷看那个beta男孩儿。
洛基看到他们,突然一笑。
5980星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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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星舰穿透5980星的大气层时,安苏预想中的极地风雪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银白色的未来之城,生态穹顶在恒星照耀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这是...把整个斯宾赛家底都搬来了吧?\"安苏的嘴巴从降落那刻起就没合上过。医疗基地的规模远超想象,占地足有星球表面积的十分之一,中央研究院的环形建筑群像枚精致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库晶兽栖息地的边缘。
兰斯倚在观景台的合金栏杆上,外套被微风吹得猎猎作响:\"生态模拟系统按主星节气运行,不过……\"他指了指远处若隐若现的极光,\"保留了点当地特色。\"
确实,与安苏记忆里那个风雪肆虐的蛮荒之地相比,如今的基地简直像个精密运转的钟表。自动采集器正在安全距离外抽取库晶兽毒液,全息屏上实时跳动着生物数据。雪尔突然捅了捅她的腰:\"看东区,连商业街的框架都搭好了。\"
\"后期会开发居民区。\"兰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指挥官今天难得没穿军装,休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很快这里就会变得和主星一样热闹。”
\"你们别在这儿乐不思蜀就行了。”兰斯走过来轻轻揽住雪尔。
“干的不错,”安苏少见的对兰斯和颜悦色。
兰斯嘴角一勾,“我可不敢居功,没有军部的支持,斯宾赛有再多的钱,福源建的设计再出色,也没有用武之地啊。”
安苏对于完全不需要成本的情绪价值毫不吝啬,转身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谢谢二位金主爸爸!保证不辜负您二老的厚望……”
喜提新‘爱称’的兰登嘴角微抽,连忙转移话题,“给基地取个名字吧。”
“又让我取名字?”安苏为难的撇撇嘴,她对取名字着实没什么天赋,比如随便给“绒球”起了个名字,一直被洛基沿用到现在。
“雪尔,你来,”
雪尔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最后还是兰斯解了围:\"雪安基地如何,你们俩名字各取一个字,寓意落雪为安,5980常年飘雪也算应景,”
于是这个在日后孕育出帝国最具争议的404号药剂的神秘基地,就这样定下了名字。
但让安苏万万没想到,在基地的第一周,让她最不适应的,不是极端环境;不是面对一群不熟悉的同事的社交尴尬期;更不是她一直担心的,突然进入未开发星球的落差或恐慌感,她甚至都没工夫想起这些。
而是那些轮班倒的随行护卫。
当初第一次提出随行护卫计划时,安苏努力回想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对了,应该是她和雪尔第一次从5980回程的时候。兰登因为紧急军务提前离开。兰斯不经意的提了一嘴。
她当时正在给兰斯制作‘黑暗咖啡’,自己还建议把达尼尔加到随行护卫……那时只是觉得兰登有他的顾虑,如果能让他安心一些,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对她倒没什么影响。
现在回想起来,那杯‘黑暗咖啡’简直像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打开了她从未想象过的\"富豪限定版\"生活。
她工作的时候,有人门口守着。
不工作的时候,就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别人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她却总是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那两道视线。不仅没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反而让她多了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连她和雪尔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邀请他们一起用餐也不是,不管他们也不是。总之就是十分的……别扭。
最重要的是,这么些人什么都不做,天天围着她,实在是让她心理负担太大。她自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雪尔咬着吸管围观这场闹剧,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阵容天天换新,兰登长官这是给你开了个男模天团啊?\"
\"分你一半?\"安苏恶狠狠地戳着奶茶里的珍珠。
\"免了。\"雪尔晃了晃终端,全息屏上兰斯发来的消息正在疯狂刷屏,\"我那位已经够粘人了,昨天连我换牙膏品牌都要打报告。\"
夜幕降临时,安苏第N次在门廊逮到值夜的泰特。这个不苟言笑的Alpha正用军姿站在紫藤花架下,月光给他镀了层银边,活像座精心雕刻的守护神像。
\"泰特,真的不用——\"
\"您休息吧,今天我晚班。\"相同的对话已经重复了七天。
在和护卫队那帮人玩儿了两天的“猫抓老鼠”之后,安苏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爆发了。
她直接走到对面那家乐高店那个假装正在研究机甲乐高的Alpha面前,开门见山,“把你们护卫队的人都叫过来,我有事情和你们说。”
她的指尖几乎戳到对方胸口。那个高大的Alpha瞬间僵成乐高模型,棕色卷发下的犬耳闪了闪,活像两台过载的雷达。
\"请、请问您是要召集一队还是二队?\"他结结巴巴地问,身体诚实地往后仰,仿佛安苏是颗即将爆炸的等离子手雷。
\"就你了。\"她拽着Alpha的袖扣把人拖到卡座,布料下的肌肉硬得像块合金板。坐下时,屁股只敢沾三分之一的椅子,像椅子上铺满了图钉。
士兵想到这位的身份,又往旁边挪了挪。
他挠了挠头,“二队这周在404军事基地训练,我是一队的……”
原来不是整天围着她一个人转,安苏心里放松了一些。
“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同伴?”
“他今天在暗处,不能露面,您有什么事儿,要不我叫队长来吧!”这个满头卷儿的士兵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雪尔被他的反应逗笑,他更加不好意思,两只耳朵几乎变成了深红色。
雪尔轻咳一声,善良的替他解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唐,”
听到他的名字,安苏突然来了精神,“朱唐?听起来很特别。”
朱唐继续用紧绷的语气回答,“是的,我母亲祖上有古地球东方血统……”
“是吗?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我母亲姓朱……\"朱唐的话被安苏连珠炮似的提问打断。当被问到是否有母亲照片时,他惊恐的表情活像被要求上交全部家产。
雪尔见状扶额——每当涉及地球文化,安苏就不受控制了,“你现在怎么比卡拉米还魔怔。”
那个被判终身监禁在‘地球’的疯子,现在正乐呵呵地当起了\"地球总督\",每天给福源建设发三十封邮件讨论建设计划。
安苏托着下巴,指尖在奶茶杯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不再问关于朱唐的私人问题,但朱唐的坐姿依然像个被审讯的犯人,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椅子上装了根钢条。
\"所以你们不值班的时候……\"安苏突然凑近,吓得朱唐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就在基地打牌?看剧?还是偷偷吐槽我?\"
\"报、报告长官!\"朱唐的耳朵又红了,\"我们主要进行战术演练和……\"他的声音突然小得像蚊子哼哼,\"写观察日记……\"
\"观察日记?\"雪尔挑眉。
“……不会连我去几次洗手间都要记吧?”
\"只记录时间和地点!\"朱唐慌忙解释,“你是想了解轮值排班吗?要不我让队长来给您介绍吧,我现在还在工作中……”朱唐试图逃跑。
“不用这么麻烦,”安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座位上。
朱唐几乎是立刻闪身躲开她的触碰,安苏看着落空的手掌哭笑不得。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朱唐只好老老实实为她介绍他们的轮值排班,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目前负责在您身边轮值的有两个小队,按月轮班,每个小队六人,每天两人,一明一暗,主要负责您的……”
“所以,你们每两周会被派过来跟我两天?其余时间是在部队训练的?”
“不是,轮值的月份一整个月要在雪安基地随时待命的,必须要保证有任何突发情况,100秒内出现在您身边,做您的随卫才是我们的正职。”
“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雪尔把刀架到我脖子上,你们小队的所有人100秒内都会出现在这里?”安苏一本正经的问。
朱唐紧张的看了安苏一眼,又看了看雪尔,“是的,但是不建议这么做,这里人群密集……”
“开个玩笑而已,放轻松,我又不会吃了你,”安苏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跟着我的时候是不是非常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