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愤而拍击车门,声震不止:“很好,既然你小子如此装腔作势,敢不敢再露一手,告诉我你的直属上司是谁?”
高启强欲瞧瞧祁同伟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待会就给他的上司打电话!
等他黔驴技穷时,
老子定要好好修理他一番!
顺便让他明白,在京海市谁才是老大!
然而,他却听见祁同伟平静回应:“我只有上级,没有直属上司,因我负责全部事务。”
祁同伟抬腕看表,耽误不少时间,他并非孤军作战,同伴还在不远处。
他看向愣神的年轻交警安欣,道:“安欣,交警这份工作并不适合你,明日报到回队,别让我失望。”
话毕,车窗徐徐升起,奥迪渐行渐远。
安欣:“……”
虚张声势!
高启强怒指离去的奥迪大骂:“还装呢,跑什么,车牌号码我记住了!”
他其实是个极低调的人,唯独面对安欣时做不到。
因安欣目睹他从鱼贩起步,更是将他从底层拔升的恩人。
在安欣面前,高启强不仅为逞能炫耀。
他要证明自己的道路正确!
他渴望安欣的肯定。
可自从安欣看清他的本质后,便再未理会他。
如今依旧如此。
安欣开罚单后,仅留下背影不予多看。
哼!
高启强冷哼一声,他也非那种低声下气讨好的角色!
“开车。”
豪车终究离开交警岗亭。
午夜的风拂过街巷,无人知晓是谁的叹息被吹散在这片黑暗中。
“换首歌吧……”
“够了!”高启强烦躁不堪,再次听到这首歌简直要抓狂,忍不住破口大骂。
司机默默低头,心里嘀咕着:老板不是您特意交代,独自乘车时总要播放这首歌?不然我怎么会听得耳朵起茧,连睡觉都哼出来?
这话自然只能藏在心底,绝不能出口。
高启强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却无法言明原因。
难道是因为刚才那辆挂着“越A”牌照的汽车?
尽管嘴上硬气,但那四个圈消失后,看到车牌号的瞬间,他的内心还是微微颤动。
越东府的车牌、警局高层的身份、年轻有为的形象,三个关键词交织,构成了近期京海社交圈里备受瞩目的人物。
“不至于这么巧合吧?”高启强暗自揣测,这种情节连电视剧编剧都不会这么写。
然而,他终究按捺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确认。
“京海警局新来的副局长,是不是今天到任?”
对方给予肯定答复,并称赞他消息灵通。
几句寒暄后,高启强挂断电话。
他将手臂搭在车窗边缘,握紧手机的手藏在唇间,低声咒骂着:都是安欣惹的祸。
果然没错,正是他——祁同伟,这位空降到京海的警局副局长。
一位年仅副厅级,却声名鹊起的警界新秀。
深吸一口气,高启强决定再拨通另一个号码。
他向来对京海的每位官员都保持警惕,与林耀东的态度截然相反。
林耀东沉迷制毐,自认为高高在上,惯用的伎俩不过是收买与威胁。
在他眼里,官员不过是金钱的傀儡,金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手段逼迫。
最终,殊途同归。
但高启强不同,他对《孙子兵法》的理解极为深刻。
三十六计的智慧,他早已烂熟于心。
首计,“瞒天过海”。
当年徐江之子徐磊因电鱼溺亡,高启强无意间留下了半枚指纹。
他随即精心策划,伪造进货单和行车路线,为自己构建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这是他初次体验计谋带来的好处。
自此之后,他愈发得心应手,各种计策层出不穷。
例如,“无中生有”。
通过虚构录音笔,不仅让昔日京海地下霸主徐江闻风丧胆,更顺势吞并了他的全部资产。
这是他积累原始资本的关键一步,也是走向大佬之路的重要起点。
再比如,“抛砖引玉”、“擒贼擒王”。
借送橘子的机会接近未亡人陈书婷,进而攀上泰叔这座靠山,认作干爹的同时,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儿子。
他运用多种手段完成股权置换,一举成为建工集团的最大股东,迫使干爹泰叔退位。
时至今日,建工集团大部分业务已落入他的掌控。
强盛集团在他的主导下,逐渐蚕食建工集团的所有资源,唯有程程作为项目负责人仍在孤军奋战。
建工集团得以维系现状,全因莽村的地皮及工程项目均签有合同,即便莽村与建工集团矛盾重重,一旦和解,这些项目的收益仍归建工集团所有。
身为大股东的高启强,志在吞并整个建工集团,故而他对双方和解毫无兴趣。
此时的局面,恰似三方力量间的微妙角力,仿若兵法中的“顺手牵羊”与“树上开花”。
出身鱼贩的高启强,却极善笼络人心。
他先借“顺手牵羊”之计,招揽孟德海的女婿杨健入伙,借此将京海电力的部分控制权与孟家绑定。
继而施“树上开花”之策,表面上经营豪华养老院与幼儿园,实则意图影响官员。
高启强手段多样,宛如老练的狐狸。
但他也深知,计谋须有权力护航,否则不过是空中楼阁。
此前因安欣事件,他与新任常务副局长产生摩擦,这让高启强心生隐忧。
虽未达到畏惧的程度,但他明白结盟的重要性,不愿在京海树敌。
除非对方执意与自己对抗,否则高启强宁取和平。
此刻,他正在盘算如何安抚祁同伟。
拨通电话后,对方很快接起。
“阿兰,有空吗?陪大哥去趟酒会,记得好好打扮。”
“没别的事,就是你现在这个身份需要这样做。”
“对,你懂的就行。”
挂断电话后,高启强恢复信心。
若此计成真,他不仅能稳固京海的地位与人脉网络,更能推动强盛集团迈向更高层次。
东山市刚升格,如同一块诱人的巨饼,而祁同伟正是出自那里,对东山有着重要影响力。
高启强无需过多调研,从新闻中就可见一斑。
若能将祁同伟纳入麾下,成为自己的妹夫,那他将同时拥有京海与东山两座城市。
京海为老牌经济重镇,是越东大三角的核心;东山则是新兴经济市,在越东新三角中占据关键位置。
若高启强能控制这两城,整个越东经济圈都与其息息相关。
届时,他既可图谋越东府,亦可安定越东大局。
高启强内心澎湃,思绪翻涌,对未来的新三角经济区满怀期待,决定与各路势力分庭抗礼。
祁同伟引起的短暂不适已被他抛之脑后。
危机?这正是危局中孕育无限可能的时机。
若非与祁同伟的冲突,他又怎会理直气壮地与这位越东新兴权贵搭上线?
\"该死!\"他暗自咒骂,\"这世界不过是一场混乱的戏剧!\" \"时势造英雄,我高启强也是如此!\" \"你祁同伟,亦莫过如此!\" \"英雄惜英雄,好汉结伴同行,天经地义!\" \"世人只颂扬杨宗保,殊不知我穆桂英才是真正的豪杰!\" 他断然说道:\"我高家的女婿,你必当不可辞!在我京海,高家垂青之物,早晚归属高家,你祁同伟亦不例外!\"
途中,祁同伟问身旁的组织处人员:\"方才那声嘶力竭的,可是高启强?\"
\"没错,他是强盛集团的老总,也是建工集团的大股东。
\"对方答道。
祁同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此人性情鲜明。
\"
组织处人员轻笑:\"从鱼市打拼上来的,难免沾染江湖气息。
\"
祁同伟淡然看了他一眼,未作回应。
对方忙补充道:\"京海不少民营企业家都有这般习性,不足为奇。
\"
祁同伟点头沉思:京海比他预想的更复杂。
高启强的影响力如此巨大,出乎意料。
京海的问题,不是单凭高启强或孟德海就能解释的,而是整个利益链条的交织。
为何组织处反复强调京海作为老牌经济强市的稳定性,甚至以影响越东经济为由警示?皆因京海各方势力与利益深度绑定,内可吞并,外可渗透,只要局势不失控,一切尚有转机。
然而,祁同伟明白,不掀开锅盖,怎能知肉坏否?不掀开锅盖,怎能见锅底污垢?不掀开锅盖,怎能识底层实情?老牌经济强市的稳定确实关键,关乎民生福祉,必须扞卫。
但若借此施压,他祁同伟绝不妥协。
\"我性格直爽,像高启强这样的硬茬,在我这儿恐怕难以讨好。
\"祁同伟笑着望向窗外,不理会旁人反应。
到达京海市警局时,场景与初到东山市时截然不同。
那时,连职级高于他的马云波都亲自接迎,如今……
但此刻,京海市警局的领头人孟德海,虽然在警衔和职务上与其平起平坐,仅因职责分工略有差异,却未现身大门迎接。
前来迎接的队伍稀疏零落,犹如一位科长带着几名下属,场面颇为冷清。
祁同伟不重排场,即使无人迎接也能从容应对。
然而,此举分明有意示威,欲削其锐气。
若贸然入内,难免被手下轻视,日后管理恐生阻碍。
于是,他镇定地说:\"我想起京海缉毐支队并不在此警局大楼,我们先去缉毐支队吧。
\"
\"?\"组织处的随行人员露出不解神色:\"为何要去缉毐支队?还是先办入职手续吧。
\"
祁同伟镇定自若地回应:“无需着急,初来乍到,先四处看看再说。
出发吧。”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见上司毫无异议的表情,随即驱车围绕警局大门的花坛缓慢转了一圈,在众人注视下悄然驶离。
众人满是疑惑:为何刚到又离开?此行为实在难以理解。
只能默默目送车辆来去无踪,最终隐没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