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
“建国,快进来喝粥,吃完咱们就去镇上。”何花兰在灶房朝外边喊。
谢建国将水缸里的水挑满,这才进灶房,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去镇上干啥?”
何花兰头也没抬:“粮本上还是你妈的名字,今天把粮本过户的事办了。”
杨舒芬在两人说话间走进来,直接坐下。
上一世,眼瞅着生产队的庄稼要收成了,收成之后能按人头分得人口粮。
一个人头能领至少四百斤粮,若杨舒芬死了,就要少领这么多。
出于这一点,何花兰这才乐意送她去卫生站吸氧,让她吊着命多活半个月。
杨舒芬脑子里反复琢磨那段金贵的记忆。
同时面不改色地给自己舀了一碗满满的粥。
何花兰以为就她一家三口吃,米放得很足,眼睁睁地看着杨舒芬捞了许多饭粒在碗里,心如刀割。
咋感觉这死老太婆像变了。
昨儿个还一副喘不上起来要死的样子,今儿咋就面色红润,精神抖擞似的?
谢建国也觉得杨舒芬身上莫名多了一股气势,不由令人生怯。
杨舒芬盯着何花兰:“把粮本还给我!”
何花兰面色大变,给谢建国使眼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建国硬着头皮:“妈,你误会花兰了,她没有拿你的粮本。”
话刚说完,杨舒芬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谢建国一耳光:“孬种!”
何花兰是别人家的女儿,也是女人,她不对她动手。
儿子是她生的,她能打!
何花兰跟谢建国被杨舒芬搞懵了。
随即,何花兰听到杨舒芬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的命好苦啊!”
嗡!何花兰脑子如遭雷劈。
一向好面子,受苦头咽下肚子,也不爱搬弄是非,在外说儿媳不好的杨舒芬,竟然在大门口鬼哭狼嚎!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妈!你究竟要干啥啊!”谢建国冲出去,想将杨舒芬拽回去。
谢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村里人,尤其是八卦婆,眼底闪烁精光。
杨舒芬可是个从来不诉苦的人。
她今天一反常态,肯定是出了啥大事!
谢建国看到围着的人,脸色僵住,好声好气轻声劝说杨舒芬:“妈,快进屋,你还病着。”
杨舒芬佯装难受擦了擦眼泪,反问他:“儿啊,妈跟你进屋,你媳妇就会把粮本还给我吗?我前几天病得在床上起不来,你们只送一餐饭给我吃。昨天你爸给我托梦,说在地府给我买了几年寿命,叫我好好活着。
既然我活着,根本就不能过户给你们,那是我的命根子啊!”
这话叫村里的老人听得难受。
都说儿娶了媳妇忘了娘,人老了就得看儿媳脸色,其中滋味儿,她们深有体会。
听到杨舒芬的这番话,都怒了。
“建国,你妈还是一家之主,你怎么就想着把粮本过给你,难不成你想分家!”
“做这种没良心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谢建国越来越难堪,他看向何花兰,示意她将粮本拿出来。
何花兰面色僵住,心底骂谢建国就是个蠢货,同时愤恨极了杨舒芬。
这个老不死的!心思真歹毒啊,竟然发动村里人一起来给她压力!
她大声否决:“我没有拿你的粮本!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张口就污蔑我?我不活了,我要去跳河,以证清白!”
杨舒芬眼泪瞬间收起,让开一条道:“去啊。”
村里的妇人们活了大半辈子,何花兰这点儿伎俩压根糊弄不到她们,见杨舒芬让道,她们也非常配合。
非但没阻止,反而也侧开身子。
何花兰懵了,气急败坏地朝前冲。
“等等。”杨舒芬出声。
何花兰马上停下脚步,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
她就知道,这老不死的怕她真去跳河。
毕竟她可是她孙子的亲妈!
杨舒芬淡淡道:“不需要去跳河以证清白,你发誓说你没偷粮本,要是你偷了,天打雷劈。”
她有雷符,可以让天公现雷!
何花兰心底发笑,这世上要真有天打雷劈,那恶人怎么都活得好好的!
于是,她转身自信道:“要是我何花兰偷了你的粮本,那就天打雷劈,要是我没偷,你要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道歉!”
何花兰说完,所有人都抬头看天。
晴空万里。
这种天气,不可能会打雷。
老人们叹口气,都觉得杨舒芬要丢一个大面子。
何花兰更是得意扬扬,冷眼瞪着杨舒芬。
杨舒芬放在背后的手迅速掐诀,雷符现。
轰隆!锐利如剑的闪电划破天际。
这道闪电仿佛有眼睛,直朝何花兰劈去。
何花兰瞳孔剧烈猛缩,吓得瘫软在地,情急之下喊出声:“我错了!粮本是我拿的,是我拿的!”
在她喊出这句话时,雷声停,闪电收。
而杨舒芬趁着她发懵,直接从她裤兜里拿出粮本回家。
何花兰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
到手的粮本儿又飞了!
“呜哇!太欺负人啦!我这就回娘家告状去!”
何花兰平常几乎把“我这就回娘家告状去”焊在了嘴上,一有点儿不如意就这么咋呼。
老不死的要是敢不磕头谢罪认错。
往后谢兴就叫何兴,不仅让谢家断子绝孙,还得让谢建国成二手货。
谢家的老房子也得割出来一半赔给她。
没了一半老屋,小叔子谢知远就甭指望娶媳妇儿了,更加断子绝孙!
谢建国果然被拿捏,他一生气就扭头对亲娘吼道:
“妈!你看你!又惹我媳妇儿生气!你快给她道歉!要是她一气之下跟我离婚怎么办?”
听见这话的杨舒芬,血压被成功勾起。
而谢建国居然还没完,还因着心急而抬起手。
要殴打自己的亲娘?
真是倒反天罡!
“少拿这句话威胁我,要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