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上去了”,花爷说。
天笙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崖,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有些跃跃欲试,还有些紧张,这要是上不去半路掉下来自己的小命还能有吗?
“要不,我再练练?”天笙缩了缩脖子试探着说。
看见花爷眼神里的嫌弃和鄙视,天笙默默的有点脸红。
“我不是怕,只是万一,我说万一掉下来砸到你老人家怎么办?再砸折你另一只胳膊怎么办?”
“……”花爷横了她一眼,这是还想砸他一次?连他的另一只好胳膊也不放过?
“那我先上去,然后找根绳子来救你啊,你等我啊。那我上去了,那我真上去了啊......”
“......”花爷抬头望天。
天笙不好再怂,一咬牙一提气向山顶飞去,她像一个猴子偶尔借助藤蔓偶尔借助岩壁,耳边听着呼呼的风声……
终于到了山顶,她眼前一片开阔,她上来了!
“花爷,我上来了,我可太厉害了.......”天笙一跳三尺高,兴奋得大喊大叫。
一回头老丐就在自己身后,还紧紧的捂着耳朵。
“你怎么上来的?”天笙惊讶得张着嘴。
花爷用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他是伤了一只手又没伤到脚。
“原来你早就能上来……”
天笙明白了,花爷这是逼她练功夫。真是用心良苦,天笙感动的眼泪哗哗的。
……
“拿着它打我,”花爷说只要天笙打中他一下,哪怕碰到的是头发丝儿,都算她赢。
天笙握着打狗棒哆哆嗦嗦的半天,哭唧唧道:“我不敢”,这棒子可没少往自己身上招呼。
花爷做势要拿走,天笙哪肯给,真是笑话,给花爷再让他修理自己吗,自己又不傻。
现在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握着它,她可以报仇了。
天笙目露凶光,向老丐奔去……
老丐的动作犹如鬼魅,悄无声息,看似闲庭信步,但是天笙只要一靠近就“嗖”的一下子飘出去老远。
无论天笙动作有多快,挥出的棒子不带一点儿风声,耗尽内力想尽办法就是不能捕捉到花爷分毫,哪怕是一片衣角。
“为.....什.....么.....”叶天笙嚎叫着无力的躺在地上。
明明自己进步很快了,怎么和花爷的差距还这么大?
雾气慢慢涌上来,大鹰在空中展翅盘旋。
花爷静静地束手挺立,衣服被风吹得呼啦作响,修长的身影如山顶那棵松树。
明明还是那个华发苍颜的老头儿,怎么觉得,这样的老丐竟然有点气魄有点优雅,还有点帅?
老丐像是没有注意到天笙的注视,并没有回头。
“你的眼神儿够好,你的棒子够快,你的真气够强,你的预判够准……
但是你只能够预判三步,而我,却能预判你七步的动作。
“七步,这么厉害。”
叶天笙对老丐竖起大拇指,现在她对老丐近乎一种盲目的崇拜。
“你仔细观察我的棒法,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步步为营。
后一招,总是在你躲避前一招的必经之路,你则步步危机。”
叶天笙觉得眼前的浓雾仿佛散去,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回忆着那些挨打的日子,原来老丐都不是乱打,都是有章可循的。
“老头儿,你那套棒法也有名字吧?”
“打狗棒法。”
“……”不带这么骂人的。
“叫降龙十八棍,如何?”
“你是龙?”老丐冷笑。
“打狗棒法这个名字太俗,降龙十八棍好听,叫出来多有气势。”
“就叫妙笔生花吧,”老丐一锤定音。
把棒子当成“笔”,虽然有点儿牵强倒也说得过去。
“生”字……难道是自己的名字?叶天笙有点自恋的想。
那“花”是什么意思,老眼昏花的花,还是花爷的“花”?
老丐说,其实这套打法无所谓棒法,如果你使刀,那便是刀法。如果你用剑,那便是剑法。如果你使的是判官笔,那就是笔法。
天下武功大都如此,相融相通。
至于“生”“花”二字,你领会这套打法的精髓后,就无所谓八招还是十八招,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生出许多精妙招式来。
其实就是无中生有,变化无穷。
叶天笙觉得老丐言之有理,原来确实是自己自作多情来着,心里默默的尴尬了一下。
很多年以后天笙才知道“妙笔生花”的真正含义。
叶天笙问老丐:“如果用你‘妙笔生花’去应对‘蜻蜓之舞’会怎么样?”意思说是用你的矛攻击你的盾到底会怎么样。
“很简单,就看谁更快,功法本身并不是问题,是使用功法的人的问题。”
叶天笙深以为然,如果是老丐和自己对战,无论用什么功法最后赢的都会是老丐。
不过没关系,老丐终究是老了自己还没长大,不急,不急。
有一天,老丐问叶天笙:雾里看花花几朵?雾里看树树几棵?
叶天笙睁大了眼睛,那雾里啥啥都看不清啊。
于是两人对练,改成山顶雾气升起的时候。
天笙明白了老丐的意思,这样才能更好的训练眼力,听力,判断力,从而训练身法的敏捷度。
叶天笙觉得,那旁边就是万丈悬崖,这还能练胆子。
春燕衔泥,夏开花,冬有飞雪,秋结瓜。
日子就在天笙挥动的棒子中,一天天过去。
终于能碰到老丐的衣角了。
叶天笙站在那山顶最高处,悲喜交集。
望着雾气后面气势磅礴的远山,俯瞰山下那一排排豆腐块儿似的小屋。
叶天笙体内真气回转,双手放在嘴边,对着远方大喊:
“娘亲.....我成功了......
娘亲,我会努力长大,会接你回家。”
声音充满了对娘亲的思念,对未来的期盼。
天笙没像往常一样练完功就下山去,而是坐在崖顶的大树下面。
她将树叶在指间翻折,交叠之后衔在嘴里,缓缓吹着不知名的曲子。
有点儿悠扬,有点儿快乐,还有点儿悲伤。
老丐知道天笙有很重的心结,这孩子早熟,根本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老丐静静的看着她,满目疼惜。
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几株不知名的小野花轻轻地随风摇动,几只飞鸟在空中追逐嬉戏,更有一个小小的人安静地坐着……
一曲终了,老丐揉了揉天笙的头问:
“怎么了,天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