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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凹凸大赛,我成了双元力持有者。

>圣光织愈治愈队友,赤狱裁罪斩杀敌人。

>嘉德罗斯总用重力棍指着我:“弱者,别拖后腿。”

>可他不知道,我见过他深夜在我门外徘徊的身影。

>当我在寒冰湖温泉昏迷滑入水底——

>他撕裂冰层将我捞起,滚烫的吻落在颈侧。

>“祁奥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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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湖的冷气,像无数细小的针,透过战斗服纤维的缝隙,顽固地往里钻。嘉德罗斯站在一块嶙峋的黑色冰岩顶端,重力棍随意地拄在身侧,猩红的棍身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与他熔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场,神情是一贯的、近乎刻薄的漠然。

冰原上,几头形似巨大穿山甲、浑身覆盖着尖锐冰棱的魔兽正疯狂地掘开冰面,裹挟着碎冰和冻土的浪潮扑向中央一小撮负隅顽抗的参赛者。惨叫声和元力武器碰撞的刺耳锐响混杂在一起,被呼啸的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啧。”一声极轻的、带着不耐的嗤笑从嘉德罗斯薄唇间逸出。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完全抬起,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在冰棱兽爪牙下狼狈闪避的身影,如同扫过几粒无关紧要的尘埃。蝼蚁的挣扎,向来引不起圣空星王储的半分兴趣。他指尖在重力棍光滑的表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等待着这场无趣的清扫早点结束。

就在他打算收回视线的瞬间,一抹骤然亮起的、与这片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暖白色光芒攫住了他的目光。

战场边缘,靠近一片被巨大冰柱环绕的凹地。一个身影在冰棱兽狂暴的冲击波中踉跄后退,几乎要撞上身后尖锐的冰柱。是那个……嘉德罗斯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黑发,黑瞳,战斗服是便于行动的深色修身款式,勾勒出少女略显单薄却异常灵活的身形。他记得她的名字,祁奥阳,那个持有奇怪双元力、总爱在营地角落里摆弄些无聊小玩意的家伙。

此刻,祁奥阳正被一头体型格外庞大的冰棱兽逼得连连后退。冰屑和冻土在她脚下炸开,巨大的阴影带着刺骨的寒意当头压下,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她似乎避无可避。

嘉德罗斯的指尖停止了敲击,指节微微绷紧。就在那冰棱巨兽的利爪即将撕裂她后背的刹那——

一声清脆得近乎空灵的铃音,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清晰地荡开。

“叮铃——”

祁奥阳右手手腕上,一枚温润洁白的玉质铃铛猛地爆发出柔和却极其坚韧的白色光芒。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凝结!无数道细如发丝、闪烁着圣洁白辉的光线从铃铛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这些光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交织、穿梭,在她身后那片冰冷的空气中,瞬间编织成一张巨大、繁复、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纯白光网!

巨兽的利爪狠狠拍在光网之上!

“嗡——!”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光网剧烈地震颤着,网丝被拉扯到极致,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嗡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但那张看似脆弱的光网,却硬生生扛住了这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网丝深深勒进巨兽覆盖着坚硬冰棱的爪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兽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冰蓝色的兽瞳死死锁住网后的少女,充满了狂暴的杀意。

嘉德罗斯的目光定格在那张流转着圣洁光芒的网上。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能驱散这片冰原上最深的寒意。这就是她的元力武器之一?圣光织愈?名字倒还算贴切。他熔金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掠过。并非力量本身有多惊人,而是那种在绝境中依然能稳定绽放的、守护性质的光芒,在这片充斥着破坏和杀戮的大赛里,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又莫名地吸引视线。

然而,就在光网成功阻挡巨兽的瞬间,祁奥阳非但没有后退寻求喘息,反而猛地拧腰转身!她左手闪电般探向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呈现出一种内敛深沉的黑红两色长剑。剑柄缠绕着暗金色的纹路,剑身未出鞘,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灼热与锋锐,与圣光织愈的温润平和形成了极端强烈的反差。

“呛啷——!”

清越的剑鸣如同龙吟,瞬间压过了风的呼啸!

黑红色的长剑悍然出鞘!剑身并非光滑,而是遍布着如同熔岩冷却后龟裂的暗红色纹路,剑刃则流动着冰冷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深邃黑芒。一股极其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赤红元力洪流,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长剑之中!

“赤狱裁罪——破!”

祁奥阳清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力竭的沙哑,却无比决绝。她双手握紧剑柄,纤细的手臂因巨大的力量灌注而微微颤抖,整个人却爆发出一种与她平日慵懒形象截然不同的、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剑锋所指,并非那头被光网暂时困住的巨兽,而是它身侧另一头正咆哮着准备冲撞过来的同伴!

一道凝练到极致、边缘呈现出高温熔融状的黑红剑光撕裂空气!所过之处,连呼啸的寒风都仿佛被瞬间点燃、蒸腾!剑光带着焚尽八荒的酷烈与斩断一切的锋锐,毫无花哨地斩向第二头冰棱兽相对脆弱的脖颈关节处!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熔岩般的黑红剑光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冰棱兽覆盖着厚厚冰晶的脖颈!一颗狰狞的兽头在喷溅的冰蓝色血液和蒸腾的雾气中,高高飞起!

那头被光网缠住前爪的巨兽发出一声悲鸣,巨大的身躯因同伴瞬间的死亡而僵滞了一瞬。

嘉德罗斯的眉峰彻底挑了起来。熔金色的眼瞳中,那点微澜迅速扩大,变成了清晰的惊讶。治愈系的圣光织愈……强攻系的赤狱裁罪……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互相排斥的元力,竟然如此流畅、如此精准地在同一个人手中完成了攻防转换?前一秒还是坚韧守护的光之织网,下一秒便是焚灭一切的裁决之剑?这转换间展现出的元力掌控力、战斗时机的把握以及对自身极限的压榨……绝不是一个普通参赛者能轻易做到的。

他看着她。少女微微喘息着,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瓷白的皮肤上,握着黑红长剑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也因刚才那倾力一击而有些摇晃,但那双纯黑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映着手中长剑残余的熔岩微光,也映着这片残酷冰原的寒冷底色。

脆弱与坚韧,温软与暴烈,两种极端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交织,碰撞出一种奇异而夺目的光彩。嘉德罗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第一次超过了衡量一件工具价值所需的长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重力棍,棍身流淌的熔岩光泽似乎变得更加灼热了几分。

就在这时,变故再生!

那头被光网缠住前爪的冰棱巨兽,在短暂的僵滞之后,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彻底淹没了它。它不顾一切地疯狂挣扎起来!覆盖着坚硬冰棱的庞大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猛地一甩!

“嘣!嘣!嘣!”

坚韧的光之丝线承受不住这狂暴的巨力,发出弓弦即将崩断的哀鸣,一根根断裂!圣洁的白光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般四散飞溅!

光网,破了!

挣脱束缚的巨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仅剩的独眼死死锁定住刚刚完成惊天一剑、身体正处于短暂僵直和力竭状态的祁奥阳!它庞大的身躯携着滔天的怒火和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一座失控的冰山,轰然撞向那个在它眼中无比渺小的身影!冰棱覆盖的巨爪高高扬起,撕裂空气,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气,当头拍下!那阴影瞬间将祁奥阳完全笼罩,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死亡的残影!

“糟了!”远处传来雷德焦急的呼喊。

祁奥阳瞳孔骤缩!赤狱裁罪剑身上残余的熔岩光芒疯狂闪烁,试图再次挥出,但手臂的酸麻和体内瞬间被抽空的元力让她根本无法及时做出有效的格挡!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急促地鸣响,丝丝缕缕的白光仓促涌出,试图在她身前再次编织防御,但光芒微弱而散乱,如同风中残烛!

死亡的阴影带着刺骨的冰寒,瞬间笼罩全身!

千钧一发!

一道熔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昏暗天幕的陨星,带着无可匹敌的狂暴气势,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悍然降临!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压过了冰棱兽的咆哮!

嘉德罗斯的身影出现在祁奥阳与巨兽之间,渺小却顶天立地!他单手持着重力棍,姿态狂放不羁,棍身爆发出比太阳核心还要炽烈夺目的熔岩金光!没有丝毫闪避,没有任何技巧,纯粹的力量碾压!重力棍裹挟着粉碎星辰般的恐怖威能,带着焚尽万物的高温,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狂暴绝伦地轰在了冰棱巨兽拍下的巨爪掌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是摧枯拉朽的崩解!

“咔嚓!轰隆——!!!”

冰棱巨兽那覆盖着坚逾钢铁的冰晶、足以拍碎山岩的巨爪,在接触到熔岩金光的重力棍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碎裂的冰晶混合着猩红的血肉和断裂的骨茬,如同被引爆的炸弹般四散迸射!毁灭性的力量沿着巨爪一路向上蔓延,摧枯拉朽地撕裂了它粗壮的前臂、肩胛,最后狠狠贯入它庞大的身躯!

“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响彻冰原!巨兽小山般的身躯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轰得离地飞起,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狠狠砸向远处一片密集的冰柱林!

“轰隆隆——!!!”

一连串令人心悸的撞击和碎裂声响起,无数巨大的冰柱在巨兽身体的撞击下轰然倒塌,冰屑烟尘冲天而起,如同引爆了一场小型的雪崩!

仅仅一击!

刚才还凶焰滔天、逼得祁奥阳陷入绝境的冰棱巨兽,此刻已化作一堆深埋在冰晶碎块和冻土中的、微微抽搐的烂肉!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嘉德罗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的冰尘,形成一个短暂的、呼啸的漩涡。祁奥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浪推得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倒去。然而,预料中撞上冰冷地面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惊人热度的手掌,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托住了她的后背。

祁奥阳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视线撞进一双俯视下来的熔金色眼瞳里。那里面没有温度,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狂暴余韵。他离得很近,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刚刚熄灭的熔炉般灼热的气息,混合着战场上特有的硝烟和血腥味,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

“谢……谢谢。”祁奥阳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虚弱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微颤,胸口剧烈起伏着,试图稳住身形。

嘉德罗斯并未立刻收回手。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脸颊上沾染的冰屑和灰尘,扫过她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最后落在她手中那柄黑红长剑上。赤狱裁罪的剑身光芒已经黯淡,但仍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灼热波动。

他熔金色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飞快闪过,快得如同错觉。随即,那点情绪便被惯有的傲慢与刻薄彻底覆盖。

“哼。”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鼻腔里发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自量力。”

托在她后背的手掌猛地收回力道。

祁奥阳本就脱力,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失去支撑,脚下被冰棱一绊,整个人顿时狼狈地向后跌坐下去。

“噗通!”

她结结实实地摔坐在冰冷的冻土上,溅起一片细碎的冰渣,屁股上传来的钝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

“没有绝对碾压的力量,就敢在魔兽群里切换武器?”嘉德罗斯垂眸看着她跌坐的窘态,重力棍随意地扛在肩上,熔金色的瞳孔里是赤裸裸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愚不可及的笑话,“愚蠢的赌徒行为,只会拖累队友,浪费雷德他们清理杂鱼的时间。弱者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祁奥阳。”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在祁奥阳刚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神经上。那刚刚因被救而生出的一丝感激,瞬间被这毫不留情的刻薄话语冻结、碾碎。

祁奥阳猛地抬起头,纯黑的眼眸里燃起一簇压抑的怒火,毫不退缩地迎上嘉德罗斯俯视的目光。她撑着赤狱裁罪的剑柄,咬着牙想要站起来反驳,但透支的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反而牵扯到肩胛处被冰棱划开的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脸色又是一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喂喂,老大!别这么凶嘛!”雷德咋咋呼呼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他动作敏捷地跳过几块碎裂的冰岩,几步窜到近前,脸上带着一贯的嬉皮笑脸,试图缓和气氛,“祁奥阳刚才那一剑超帅的好吗!配合得也超及时!你看,那边几头想偷袭祖玛的也被她那一剑的动静吓退啦!”他指了指远处几头徘徊着不敢上前的冰棱兽。

嘉德罗斯连眼角都没给雷德一个,目光依旧钉在祁奥阳身上,看着她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唇瓣和倔强瞪视的眼神。

“帅?”嘉德罗斯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视线掠过她肩胛处被血染红的破损衣料,“拿命换的‘帅’,毫无价值。大赛不需要这种不计后果的蠢货。”他刻意加重了“蠢货”两个字,像是在她心口又踩了一脚。

祁奥阳攥紧了赤狱裁罪的剑柄,指节捏得发白,纯黑的眼眸里怒火更盛,几乎要喷出来。

“够了,嘉德罗斯。”一个清冷沉稳的声音响起。蒙特祖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手中的羽蛇长剑还滴落着冰蓝色的兽血,翠绿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嘉德罗斯,最后落在祁奥阳身上,“她的判断和行动,在刚才的形势下是有效的,分担了压力,并非无谓的逞强。过度透支,是经验问题,可以修正。”

嘉德罗斯终于将目光从祁奥阳身上移开,瞥了蒙特祖玛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回应,但并未再出言反驳。他扛着重力棍,熔金色的瞳孔扫过一片狼藉、冰兽残骸遍地的战场,最后冷冷地丢下一句:“打扫战场,收集积分。别浪费时间。”说完,径直转身,走向战场边缘一块凸起的、视野开阔的冰岩,显然不打算再参与后续的清理。

雷德夸张地松了口气,赶紧蹲下来,朝祁奥阳伸出手:“来来来,快起来!地上凉透了!老大他就那样,嘴比寒冰湖的风还冻人,别往心里去啊!你刚才超厉害的!”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避开她肩上的伤口,想把她拉起来。

祁奥阳借着他的力,忍着痛楚和身体深处涌上来的巨大疲惫,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她看了一眼嘉德罗斯背对着这边、孤高挺立的背影,熔金色的发丝在寒风中微微拂动,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收起了赤狱裁罪,右手手腕上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发出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轻鸣,几缕柔和的白色光线悄然缠绕上她肩胛的伤口,带来一阵清凉的镇痛感,开始缓慢地修复受损的肌体。

她垂着眼睫,纯黑的瞳孔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倔强交织着。她知道嘉德罗斯说的是事实的一部分,那种极限的切换确实冒险。但……他凭什么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和语气?凭什么否定她拼尽全力挥出的那一剑?

寒风卷起冰尘,刮过她沾着血污和冰屑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冷意。她下意识地裹紧了残破的战斗服,肩胛处圣光织愈带来的微光,是这片冰冷战场上唯一的暖意。

***

深夜,营地篝火噼啪作响。

祁奥阳蜷在离火堆稍远的角落,裹着一张厚实的保温毯,像只受伤后躲起来舔舐伤口的小兽。篝火跳跃的光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映得她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她右手腕上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白色光晕,丝丝缕缕的光线如同活物般缠绕在她肩胛和手臂几处较深的伤口上,缓慢而持续地修复着受损的组织,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和清凉。

她左手却也没闲着,正小心地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块包装精致的、方方正正的黑巧克力。指尖因为寒冷和虚弱有些发颤,撕开包装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当那深褐色的、泛着诱人光泽的巧克力终于被剥出来,一股浓郁醇厚的甜香顿时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微弱的暖意。

祁奥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小口。丝滑微苦的醇厚口感在舌尖化开,紧接着是汹涌澎湃的甜意,仿佛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注入了冰冷疲惫的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满足的、极其细微的叹息,连紧蹙的眉头都稍稍舒展了一些。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珍惜得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纯黑的眼眸在篝火的映照下,漾起一层薄薄的水光,透露出一种近乎孩子气的、纯粹的满足和脆弱。

隔着跳跃的火焰,嘉德罗斯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坐着。重力棍随意地横放在膝头,猩红的棍身在篝火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他看似闭目养神,但熔金色的眼睫却微微抬起了一道缝隙,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火焰的干扰和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那角落里的身影上。

他看着她珍惜地啃着那块廉价的巧克力,看着她因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味而放松下来的眉眼,看着她眼底那点水光……一种极其陌生的、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如同细小的冰针,悄然刺入他向来平稳的心湖。

弱小。脆弱。不堪一击。为了那么一点甜味就能满足成这样?真是……可笑。嘉德罗斯在心里冷嗤,试图用惯常的评判标准去定义她。然而,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黏在她微微鼓起的腮帮上,黏在她因满足而微微眯起的黑色眼瞳上。那点水光,像寒夜里凝结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带着一种易碎的、却又莫名刺眼的纯粹。

他猛地阖上眼,强行切断了自己的视线。烦躁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注意力偏移,讨厌这种因一个“弱者”而产生的莫名情绪。他应该只关注力量,只关注值得一战的对手,而不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讨好意味的“喵呜”声,从营地外围的阴影里传来。

嘉德罗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只见祁奥阳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残余的脆弱和疲惫瞬间被一种明亮的惊喜取代。她飞快地将剩下的小半块巧克力塞回包装纸,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裹紧毯子,动作虽然还有些滞涩,却异常迅速地站起身,踮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朝营地边缘的阴影走去。

篝火的光芒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阴影里,一双怯生生的、在黑暗中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亮了起来。紧接着,一只瘦骨嶙峋、浑身脏兮兮、毛色都难以辨认的小流浪猫,试探性地从一块岩石后探出了小小的脑袋。它看起来饿极了,警惕又渴望地望着祁奥阳。

“咪咪……过来,别怕……”祁奥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她平时说话、甚至和刚才吃巧克力时的语调都完全不同。她蹲下身,慢慢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她刚才省下来的、已经被体温微微暖化的巧克力。

小野猫犹豫着,鼻翼翕动,最终还是被食物的诱惑和眼前人毫无威胁的气息所吸引,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飞快地叼走了她掌心的巧克力碎块,然后迅速退开几步,警惕地吞咽着。

祁奥阳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安静地蹲在那里,裹着毯子,像一座小小的、温暖的堡垒。她纯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猫,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篝火的光晕在她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为她沾染了战斗风尘的眉眼镀上了一层近乎圣洁的宁静光辉。

她手腕上的白玉铃铛,“圣光织愈”,似乎感应到她此刻平和的心绪,散发出的白色光晕变得更加柔和温润,丝丝缕缕的微光如同飘带般,悄无声息地向那只警惕的小猫飘去,带着安抚和治愈的力量,轻轻拂过它瘦弱颤抖的身体。小猫急促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些,幽绿的眼睛里,那份极度的警惕和恐惧,在柔光的抚慰下,似乎也融化了一点点。

嘉德罗斯的呼吸,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停滞了一拍。

他熔金色的瞳孔,在篝火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清晰地映着远处那一幕:少女裹着毯子蹲在阴影里,指尖残留着巧克力的甜香,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治愈微光,专注而温柔地守护着一只比尘埃更卑微的流浪生灵。

强大与脆弱,暴烈与温柔,战士的凌厉与此刻近乎神性的悲悯……这些截然相反的特质,在她身上矛盾地交织着,如同冰与火的共舞,形成一种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奇异而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与力量无关的、却同样能撼动人心的东西。一种嘉德罗斯从未理解、也从未在意过的东西。它像一枚细小的种子,带着不容拒绝的穿透力,在他坚如磐石的心防上,悄然凿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他猛地转开视线,下颌线绷紧,喉结似乎滚动了一下。膝上的重力棍仿佛变得有些烫手。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篝火跳跃的焰心,投向远处深沉的夜幕,投向任何一处没有祁奥阳身影的地方。

然而,那抹在阴影里散发着温柔微光的轮廓,那专注凝视着弱小生灵的纯黑眼眸,却如同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视网膜深处,挥之不去。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失控”的烦躁,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紧了他的心脏。他讨厌这种感觉。非常讨厌。

***

“嘉德罗斯大人!这边!”

“拦住它!别让它干扰王储殿下!”

“小心!它要狂暴了!”

幽暗的峡谷深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硫磺味和魔兽特有的腥臊恶臭。嶙峋的怪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一头体型远超寻常、浑身覆盖着厚重熔岩甲壳、形似巨蜥的魔兽——“地心领主”,正陷入最后的疯狂。

它庞大的身躯每一次撞击地面,都引发小范围的地震,灼热的岩浆从它甲壳缝隙和口鼻中喷溅而出,将周围的岩石烧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圣空星小队的精锐士兵们组成严密的阵型,元力武器交织成密集的火力网,死死缠住这头庞然大物,为中央那抹熔金色的身影创造着绝杀的机会。

嘉德罗斯身处风暴中心,重力棍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撕裂空间的狂暴力量!熔岩金光凝成的巨大棍影如同天罚之柱,狠狠砸在“地心领主”相对脆弱的关节和没有厚甲覆盖的腹部!

“吼——!!!”

地心领主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猛地甩动覆盖着熔岩尖刺的巨尾!那尾巴带着万钧之力,撕裂空气,如同一条燃烧的巨型钢鞭,横扫千军!目标并非嘉德罗斯,而是侧面一个试图用元力锁链束缚它后肢的小队阵型!

“快散开!”阵型前方的队长目眦欲裂地嘶吼。

但太晚了!巨尾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那片区域,高温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阵型边缘的两名士兵首当其冲,他们甚至来不及做出规避动作,只能绝望地看着那燃烧的巨尾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清越空灵的铃音响彻峡谷!

一道纯白的光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两名士兵身前!是祁奥阳!她不知何时脱离了相对安全的远程支援位置,以惊人的速度切入这最危险的区域!

“圣光织愈——守御!”

她清喝一声,右手手腕上的白玉铃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无数道细密坚韧的白色光线疯狂涌出,不再是编织成网,而是瞬间凝结成一面巨大、厚实、散发着神圣庄严气息的纯白光盾!光盾表面符文流转,如同最坚固的壁垒,挡在了那燃烧巨尾的必经之路上!

“轰——!!!”

燃烧着熔岩的巨尾狠狠抽在纯白光盾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刺眼的光芒炸裂开来!光盾剧烈地凹陷、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细密的裂痕瞬间爬满了盾面!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盾狠狠传递到祁奥阳身上!

“噗!”

祁奥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出,染红了光盾内壁!她纤细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那股沛然巨力撞得向后抛飞!但她紧握铃铛的右手却死死抵在光盾后方,没有半分退缩!纯黑的眼眸里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那面濒临破碎的光盾,终究没有彻底崩溃!它为那两名士兵争取到了宝贵的、不到半秒的时间!旁边的战友反应极快,猛地将他们扑倒在地!

燃烧的巨尾擦着他们的头皮扫过,带起一片焦糊的头发和灼热的气浪,狠狠砸在后方坚硬的岩壁上!

“轰隆!”岩壁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碎石纷飞!

而祁奥阳,则重重地摔在十几米外的碎石堆里,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圣光织愈的白光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

“祁奥阳!”雷德的惊呼声带着破音。

嘉德罗斯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抹刺目的鲜红和她如同败絮般被击飞的身影,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视线!一股无法言喻的、混杂着暴怒和某种更尖锐情绪的火焰,猛地从他心底窜起,瞬间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找死——!!!”

一声蕴含着滔天杀意的咆哮从嘉德罗斯喉咙深处炸响!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怖威压!他周身熔岩般的元力彻底沸腾!重力棍上的猩红光芒暴涨,如同握住了一轮微型的、暴怒的太阳!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那种让他心口窒闷的情绪,全部灌注进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中!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熔金光束,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悍然冲向刚刚完成扫尾、动作出现一丝僵直的地心领主!

“给!我!碎!!!”

重力棍带着碾碎星辰、焚尽八荒的终极意志,毫无花哨,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倾泻!狠狠轰在了地心领主那颗狰狞头颅的正中央!

“咚——!!!!!”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棍之下彻底凝固、破碎!

地心领主那颗覆盖着厚重熔岩甲壳、足以硬抗战舰主炮轰击的头颅,如同一个被巨锤砸中的劣质陶罐,从被击中的中心点开始,无声无息地……寸寸崩解!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头颅!然后,是脖颈!胸腔!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最彻底的湮灭!

庞大的身躯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从头部开始,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混合着熔岩碎末和暗红色能量的尘埃!这毁灭的进程如同慢镜头般诡异而恐怖地向下蔓延,直至它庞大的身躯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只留下原地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恐怖高温和能量余波的深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糊和硫磺气味。

一棍!

仅仅一棍!

刚才还凶威滔天、让圣空星精锐小队都陷入苦战的地心领主,连同它最后挣扎的疯狂,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死寂。

整个峡谷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熔岩坑洞边缘岩石被高温烧灼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深坑中能量乱流卷起的呜咽风声。

雷德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蒙特祖玛翠绿的眼眸中,也罕见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所有圣空星士兵都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震撼地望着那熔岩深坑和坑边持棍而立的熔金色身影。那一棍的威势,超越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极限!

嘉德罗斯站在深坑边缘,重力棍斜指地面,棍身流淌的熔岩金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周身蒸腾着高温扭曲空气形成的白汽。熔金色的发丝在狂暴的能量余波中狂乱地舞动,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成一条冰冷直线的薄唇和线条锋利紧绷的下颌。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熔金色的瞳孔,如同两颗烧红的熔岩核心,穿透尚未散尽的尘埃和混乱的能量流,死死地钉在了远处碎石堆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祁奥阳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嘴角还残留着刺目的血痕,脸色白得透明,圣光织愈的微光在她周身艰难地闪烁着,试图修复她体内严重的震伤。她似乎也被嘉德罗斯那毁天灭地的一棍惊住了,纯黑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正愣愣地看向他这边。

两人的目光,在弥漫着硝烟、尘埃和浓烈硫磺味的空气中,猝然相遇。

嘉德罗斯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目光的交汇只有短短一瞬。祁奥阳似乎被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如同实质般的暴怒和毁灭欲所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纯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本能的惊惧和茫然,随即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睫,避开了他的视线。

就是这一丝惊惧和回避!

像一盆混杂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嘉德罗斯心头那团因她受伤而燃起的暴怒火焰上!

“滋啦——!”

一种极其尖锐的、近乎被灼伤的刺痛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看到她吐血倒飞时更加猛烈!更加难以忍受!

她怕他?

她竟然……怕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理智。他刚刚为她……不!嘉德罗斯猛地掐断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是为了清除障碍!为了维护圣空星小队的效率!绝不是为了……那个不知死活冲上前线的蠢货!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被误解的暴怒和被回避的刺痛,以及更深层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滚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下颌的线条绷紧到了极致,握着重力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蜷缩在碎石中、避开他视线的人影,熔金色的眼瞳深处,风暴在疯狂酝酿。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轻蔑或嘲讽,而是掺杂了一种极其复杂、近乎凶狠的……受伤。

最终,所有的情绪被他强行压缩,化作一声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到极点的怒斥,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掷向那个让他心绪彻底失控的源头:

“蠢货!谁让你冲上来的?!碍手碍脚!”

吼完,他猛地转身!重力棍在地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星和深深的沟壑!熔金色的身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几乎要焚烧一切的恐怖低气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峡谷深处,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让他彻底爆发。

留下峡谷内一片死寂,和碎石堆里脸色苍白、眼神黯然的祁奥阳。她看着嘉德罗斯决绝离去的背影,肩胛处刚刚被圣光织愈勉强止住血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

“嘉嘉!我们去泡温泉吧?寒冰湖内部那个!”祁奥阳的声音带着一种轻快的雀跃,像清晨林间跳跃的阳光,猝不及防地穿透了嘉德罗斯耳中战术板冰冷的汇报声线。

嘉德罗斯正在临时营帐内,对着悬浮光屏上复杂的地形图和能量读数皱眉。雷德和蒙特祖玛也在场,低声讨论着某个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祁奥阳这声提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营帐内严肃的氛围。

雷德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发亮:“温泉?!寒冰湖内部还有温泉?祁奥阳你怎么发现的?泡温泉好呀!放松筋骨,驱寒……”他话音未落,就被旁边蒙特祖玛一个冷静的眼神制止了。

蒙特祖玛翠绿的眼眸转向祁奥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寒冰湖内部温度极低,能量场紊乱,已知温泉点具有强烈致晕特性,超过安全时限非常危险。你确定要去那里?”

祁奥阳似乎完全没在意蒙特祖玛话语里的警示,她几步蹦到嘉德罗斯的战术板旁边,双手撑在桌沿,微微倾身,纯黑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去嘛,嘉嘉!我听说那里的温泉对恢复元力、治疗暗伤效果特别好!你看,”她晃了晃右手腕,白玉铃铛“圣光织愈”发出清脆的叮铃声,“我最近感觉元力流转都有点滞涩呢,泡泡肯定有好处!而且……就我们两个去,好不好?”最后一句,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小小的、狡黠的私密感。

嘉德罗斯的指尖在冰冷的战术板边缘无意识地顿住。他缓缓抬起眼睫,熔金色的瞳孔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熔金,沉沉地锁住近在咫尺的少女。她离得很近,近得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一丝淡淡的、混合着巧克力和某种清冽植物的甜香,近得能看清她纯黑瞳孔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那毫不设防、全然信赖的期待。

寒冰湖内部温泉……致晕特性……

这两个词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阵隐秘而尖锐的刺痛。他太清楚那个地方的特性。温暖治愈的表象下,是麻痹神经、侵蚀意识的寒毒。时间稍长,足以让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彻底失去意识,沉入温暖的水底……无声无息。

一丝极其幽暗的、难以察觉的色泽,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他熔金色的眼底深处飞快地晕染开。那是一种混杂着危险渴望和某种被骤然点燃的、禁忌冲动的暗流。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警告他拒绝,警告他远离这个可能让他彻底失控的陷阱。

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她因为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掠过她纯真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掠过她纤细手腕上那枚温润的白玉铃铛……

拒绝的话语,卡在了冰冷的唇齿之间。

“……好。”

一个单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滚出。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近乎妥协的意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像投入寂静深潭的巨石,在营帐内激起无声的波澜。

雷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看嘉德罗斯,又看看祁奥阳,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蒙特祖玛翠绿的眼眸也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冷静,但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嘉嘉最好啦!”祁奥阳瞬间笑靥如花,纯黑的眼眸弯成了月牙,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她开心地原地小小蹦了一下,黑亮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活泼的弧线,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她的喜悦。“我这就去准备!”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转身就轻盈地飞出了营帐,留下一室微妙的沉寂和若有若无的甜香。

嘉德罗斯站在原地,没有看雷德和蒙特祖玛惊疑不定的眼神。他缓缓收回撑在战术板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熔金色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那片汹涌的、深不见底的暗色漩涡。

“老大……”雷德小心翼翼地开口,带着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担忧。

“闭嘴。”嘉德罗斯的声音冷得像万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掐灭了雷德所有未出口的话。他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他只是转过身,熔金色的背影对着他们,重新看向光屏上冰冷的数据流,仿佛刚才那个应允“好”字的人不是他。

然而,无人看见的阴影里,他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那一声“嘉嘉”带来的酥麻悸动,和“寒冰湖温泉”带来的冰冷警告,在他胸腔里激烈地冲撞、撕扯。

他知道那是个危险的邀约。一个……他明知危险,却依旧无法抗拒、甚至内心深处某个阴暗角落隐隐渴望着的……陷阱。

***

寒冰湖内部,别有洞天。

穿过厚重冰层下蜿蜒曲折的天然甬道,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穹顶冰洞如同冰雪女神精心雕琢的宫殿,无数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冰棱从洞顶垂下,折射着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幽蓝色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深海龙宫。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凛冽的寒意。

而在这片冰晶世界的中央,却氤氲着一片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暖白色雾气。

那是一方不算太大的天然温泉池。池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表面蒸腾着袅袅的热气,散发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带着淡淡硫磺味的暖意。池子边缘是光滑的黑色火山岩,被温热的泉水浸润得油润发亮。泉水与四周极寒的冰壁接触处,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不断缓慢凝结又融化的冰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哇——!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祁奥阳站在池边,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叹和兴奋,脸颊被蒸腾的热气熏染出健康的红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白皙的脚趾,试探性地点了点水面,立刻被那恰到好处的温暖包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好舒服!”

她回头,看向身后几步之外站着的嘉德罗斯,笑容灿烂:“嘉嘉!快下来呀!”

嘉德罗斯没有动。他站在温泉池边一块凸起的黑色岩石上,熔金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准的探测器,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冰洞空间。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瞬间覆盖了每一个角落。

空无一人。

除了他们两人,整个巨大的冰洞内,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没有埋伏,没有陷阱,没有监控设备……绝对的寂静和私密,只有泉水汩汩流动的细微声响和冰晶凝结融化的沙沙声。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危险的涟漪。

他收回感知,目光沉沉地落回池边的少女身上。蒸腾的白色水汽模糊了她的轮廓,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发现温泉的喜悦中,正背对着他,开始解开束发的皮绳。如瀑的黑色长发失去了束缚,如同最上等的绸缎,柔顺地披散下来,滑过她纤细的肩颈线条,一直垂落到那截不盈一握的腰肢下方。几缕调皮的发丝被水汽沾湿,黏在她白皙的后颈和侧脸上,勾勒出诱人的弧度。

她微微侧身,开始解开战斗服外袍的系带。动作自然,毫无防备。随着外袍滑落,露出里面贴身的、便于活动的黑色背心和短裤,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幽蓝的冰光与氤氲的水汽中,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晃得人眼晕。纤细的锁骨,圆润的肩头,流畅的腰线……在朦胧的水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不自知的、致命的吸引力。

嘉德罗斯的呼吸,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停滞了。

熔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点一直被强行压抑的幽暗,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星火,轰然炸开!一股极其原始、极其暴烈的灼热,瞬间从下腹窜起,如同失控的野火般疯狂蔓延至四肢百骸!喉咙深处干渴得如同火烧,指尖不受控制地传来一阵细微的、渴望触碰什么的麻痒。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清晰的脆响!尖锐的刺痛感刺入掌心,才勉强拉回一丝濒临崩溃的理智。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目光死死钉在头顶一根巨大的、倒悬的冰棱上。那冰棱折射着幽蓝的光,冰冷刺骨。

“嗯?”祁奥阳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安静,她停下动作,有些疑惑地转过身,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带起一阵微甜的香风。纯黑的眼眸看向他,带着询问:“嘉嘉?怎么了?水真的很舒服哦,快下来嘛!”她朝他招招手,笑容依旧纯净无邪,在朦胧的水汽中,美得惊心动魄。

嘉德罗斯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下颌线绷紧如刀削。他熔金色的眼瞳深处,风暴在疯狂肆虐。理智与欲望,冰冷的警告与灼热的渴望,在她这毫无防备的纯真邀请下,进行着惨烈无声的拉锯战。

“……嗯。”最终,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应和,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迈开脚步,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向池边,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他解下象征王储身份的金纹外袍,随意地丢在池边的岩石上,露出里面同样修身的黑色无袖劲装,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冰光水汽之中,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

他没有看祁奥阳,径直踏入温泉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住身体,带来一阵舒缓的暖意,却丝毫无法平息他体内那团越烧越旺的邪火。

他走到池水较深、靠近中央的位置,背对着祁奥阳,沉默地坐下。滚烫的泉水淹没到他胸口,水波温柔地荡漾着。他闭上眼,试图用绝对的意志力去镇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躁动,熔金色的发梢被水汽濡湿,贴在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更添几分冷峻和……压抑的危险。

水波温柔地拥抱着身体,驱散了寒冰湖深处渗入骨髓的冷意,带来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松弛感。祁奥阳靠在光滑的黑色火山岩池壁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像只被太阳晒暖了皮毛的猫咪。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温热的泉水浸润着每一寸肌肤,感受着体内因连日战斗而滞涩的元力,在暖流的包裹下似乎真的开始变得顺畅、活跃起来。

“呼——果然好舒服——”她拖长了调子,声音带着被暖意熏蒸后的慵懒和满足,“感觉骨头缝里的寒气都被赶跑了呢……圣光织愈好像也特别活跃……”

她微微侧过脸,眼睫上沾着细小的水珠,看向不远处背对着她的嘉德罗斯。熔金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和紧实的肩颈线条,水流顺着他肌肉的沟壑蜿蜒而下,在幽蓝的冰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充满了无声的力量感。

“话说嘉嘉,”祁奥阳的声音带着点好奇,打破了水汽中的静谧,“今天的温泉池怎么只有我们两个?好安静啊……”她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冰洞,除了水流声和冰晶的沙沙声,确实再无其他声响。这份过分的安静,在朦胧的水雾中,莫名地滋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空茫感。

嘉德罗斯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有水流在他周围,因他骤然绷紧的肌肉而荡开一圈圈紊乱的涟漪。

祁奥阳也没太在意他的沉默,只当是嘉德罗斯一贯的性子。她重新闭上眼,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和宁静。然而,这份舒适并未持续太久。

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眩晕感,如同水底悄然蔓延的暗流,毫无征兆地袭上她的脑海。

起初很轻微,像喝了一小口度数很低的甜酒,只是让眼前的景物晃了一下。祁奥阳以为是泡得太舒服产生的错觉,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份微醺感甩开。

但很快,那眩晕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扩散、加深!视野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模糊,幽蓝的冰光、蒸腾的白雾、嘉德罗斯熔金色的背影……一切都扭曲晃动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耳边水流汩汩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嗡鸣。

“呃……”祁奥阳下意识地抬手按住额角,指尖冰凉。心脏的跳动变得异常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带来一阵阵沉闷的钝痛。四肢百骸传来一种诡异的无力感,仿佛身体里的力量正被这温暖的泉水一丝丝抽离、融化。

“嘉……嘉……”她试图开口呼唤那个近在咫尺的名字,声音却虚弱得如同呓语,出口便被水汽吞没。一股冰冷的麻痹感正沿着脊椎迅速向上爬升,所过之处,知觉如同退潮般消失。

不对劲……这感觉……太不对劲了……

祁奥阳残留的意识终于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她猛地睁开眼,纯黑的瞳孔因为惊骇和眩晕而微微放大,努力想看向嘉德罗斯的方向求救。然而,视线彻底模糊了,只剩下大片大片扭曲晃动的色块。身体的控制权正在飞速流逝,沉重的疲惫感如同铅块般拖拽着她,向那温暖诱人的水底沉去……

“……有点晕晕的……”最后一丝微弱的气音,如同叹息般从她唇间溢出。

下一秒,支撑身体的力量彻底消失。

祁奥阳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黑亮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水中散开。她纤细的身体顺着光滑的池壁,悄无声息地滑入温暖的泉水中。水面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几缕发丝漂浮其上,很快也被荡漾的水波淹没。

彻底失去了意识。

“扑通……”

那一声极其轻微的落水声,在寂静的冰洞内,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嘉德罗斯的耳畔!

他熔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一直紧绷如雕塑的背影猛地一震!

“祁奥阳?!”

他几乎是瞬间转过了身!动作快得带起一片激烈的水花!熔金色的眼瞳穿透氤氲的水汽,死死锁住她刚才倚靠的位置——

空无一人!

只有水面上一圈圈尚未平息的涟漪,和几缕漂浮着的、熟悉的黑色发丝!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惧,如同最恶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比任何致命的攻击都要来得迅猛、来得尖锐!

“祁奥阳!!”

嘉德罗斯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熔金色的元力如同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从他体内爆发!他周身的水面瞬间被恐怖的高温蒸发,形成一个凹陷的漩涡!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水中弹射而起!

“轰——!!!”

水花炸裂!蒸腾的白雾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粉碎!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一切指令!他如同扑向猎物的熔金猛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祁奥阳消失的水面狠狠扎了下去!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他,视线一片模糊的乳白。但他熔金色的眼瞳如同探照灯般,瞬间穿透了水体的阻隔!他看到了!

祁奥阳纤细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偶人,双目紧闭,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乌黑的长发如同悲伤的海藻,在水中无力地飘散开。她正缓缓地、毫无生气地向着更深、更温暖的池底沉去……像一朵被水流折断的黑色玫瑰,无声地凋零。

那画面,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不——!”

无声的咆哮在他心底炸开!嘉德罗斯猛地伸出手臂!带着撕裂一切的决心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力道,穿透水流,狠狠抓向那抹下沉的苍白!

指尖传来冰冷的、属于她肌肤的触感!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那纤细的腕骨在他掌心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紧接着,他另一条手臂如同钢铁的锁链,猛地环过她的腰肢,以一种近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骨血般的恐怖力量,死死地将她冰冷绵软的身体箍进了自己滚烫的怀中!

“哗啦——!!!”

巨大的水花伴随着蒸腾的白汽,嘉德罗斯抱着祁奥阳破水而出!

他站在及腰深的温热泉水中,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困兽。熔金色的发丝湿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水珠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熔金色的眼瞳里,所有的傲慢、冰冷、暴戾,在此刻被彻底击碎!只剩下一种近乎原始的、失去一切的惊惶和……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再也无法隐藏的、汹涌到极致的占有欲!

他低下头,目光如同最贪婪的火焰,一寸寸舔舐过怀中的人。她苍白的小脸无力地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冰冷的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紧闭的眼睫、挺翘的鼻尖不断滑落。那双总是映着光、带着狡黠或温柔的纯黑眼眸,此刻紧紧闭合着,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的阴影,覆盖着毫无生气的瓷白肌肤。柔软微凉的唇瓣微微张开一条缝隙,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那么安静,那么冰冷,像一尊易碎的琉璃人偶。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他怀中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那根名为“克制”的弦,彻底崩断了!

滚烫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嘉德罗斯猛地收紧手臂,将怀中冰冷柔软的身体更加用力地、毫无缝隙地按向自己滚烫的胸膛!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自己的生命力全部渡给她!他低下头,滚烫的、带着水汽的唇,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烙印般的冲动,狠狠地、毫无章法地印上她冰冷的颈侧!

那细腻的、带着泉水和淡淡甜香的肌肤触感,如同最烈的引信,瞬间点燃了他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所有不能宣之于口的黑暗渴望!

“祁奥阳……” 低沉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和从未有过的、近乎哀求的恐惧,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滚烫地烙在她冰冷的耳垂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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